听筒里突然就没有声音了，聂窈停下脚步“喂”了几声，拿下手机一看，明明就还在通话中的。
  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充满疑惑、不安却释然的眼睛。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季直接走了过来，结束了这场尴尬的对视。
  聂窈知道瞒不了了，就回答说：
  “在颜颜突然离开学校，又突然暴瘦二十斤后回来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想隐瞒的，我只是觉得她可能不想让我知道。”
  宋季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谢谢你替她保守秘密，我知道要保守这个秘密对你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
  聂窈的鼻尖有些发酸：
  “她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苍白？”
  宋季就解释说：
  “冬天到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她的心脏本来就已经很脆弱了，一个小小的感冒就会引起一系列很严重的并发症。
  不过不过担心，其实现在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了，像刚才那种情况的也只是偶然发生的。”
  真的很难以想象宋季是怎么带着微笑把这些话说完的。
  “很辛苦吧？”
  雲曦突然这么问，把宋季给问愣住了。
  “以后您要是觉得累了、太辛苦了，请不要再一个人扛着，让我跟您一起分担吧。”
  宋季眼眶瞬间就湿了，走上去抱住了这个外表看上去挺冷漠，可内心却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小孩。
  “谢谢你雲曦。没关系的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聂窈在他怀里点点头：
  “嗯，我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宋季站直身体指着病房的方向笑着说：
  “颜颜现在应该是醒着的，要不要进去见她一面？”
  聂窈摇头拒绝了：
  “我没您那么坚强，我怕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后，就很难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季轻轻替她擦掉脸颊的泪水，还是笑着说：
  “那就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好好准备考试。”
  聂窈走了，她实在不忍心再逼着一个早已心碎成渣的父亲在自己面前坚强地微笑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和学习，她白天把自己淹没在各种题海里，让自己无暇去胡说乱想和担心，晚上就对着月亮默默祈祷，祈祷能尽快出现一颗合适的心脏。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结束，宋颜一直没出现，聂窈也一直没去医院看她。
  直到有一天，她正在房间里整理这半年的读书笔记，房门被突然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佑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其实聂窈跟佑衡也是好久不见了，那天食堂不欢而散之后，大家都回归到了原来各自的生活，忙着自己的事。
  “刚回来，来拿我的录取通知书。”
  其实他的通知书早就寄到了，只是章孝祖一直替他保管着，如今章孝祖肯拿出来了，说明最终还是同意佑衡出国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聂窈的心却突然刺痛了一下：这是不是说明，颜颜的情况也没那么好了？
  “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聂窈努力让自己不要笑的那么假。
  “嗯，”
  佑衡似乎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你告诉颜颜了吗？”
  聂窈主动帮他说出了出来，果然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他立马就发火了：
  “这个臭丫头简直是要逆天！居然一直不接我的电话，而且连短信都不回！
  我现在是完全联系不上她！你跟她还有联系吗？”
  聂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你给她发短信吧，她总会看到的。”
  “她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连考试都不来参加？她爸难道都不管她吗？怎么能让她任性地考试都不来参加？
  还是她出什么事儿了？！没办法来考试？！”
  看来佑衡也是被自己的胡说乱想吓坏了，要不然也不会来找自己，聂窈赶紧摇摇头说：
  “你别乱猜，她能有什么事儿？就是因为不想考试，躲呗。”
  佑衡生气的双手叉腰：
  “她爸到底怎么回事？！居然纵容自己的女儿逃避期末考试！都说慈母多败儿，其实傻父才多败女！！”
  聂窈笑而不语，其实如果可以选择，他真想有一个像宋季一样坚强又勇敢、无条件守护自己的女儿的父亲。
  “我待会再试着联系一下，我也不是每次都能联系上她，如果我联系上了她，会告诉你的。”
  佑衡点点头：
  “我已经搬回家住了，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佑衡走后，聂窈直接拨通了宋季的号码，现在大家都已经彼此坦白了，可聂窈反而失去了面对宋颜的勇气。
  “喂，雲曦，”
  对方的声音特别清脆，是宋颜的声音。聂窈心里又惊又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觉眼睛一阵酸涩。
  “雲曦是我，宋颜！
  你什么时候跟我爸关系这么好了，居然跟他联系都不跟我联系，人家都吃醋啦！！”
  聂窈笑了笑，解释说：
  “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我哪有什么可打扰的呀，整天都闲着，在医院里都快闷死了！
  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吧，其实我一早就可以出院了的，可我真的不想参加期末考试，所以才一直在医院里住到现在！嘿嘿，我机智吧！？”
  聂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顺着她：
  “恩，学聪明了。”
  宋颜嬉笑了两声就继续说：
  “现在期末考试也结束了，我就出院了！
  我们快点见一面吧！我都快想死你们啦！！”
  她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很足，看来真的是恢复的差不多了，聂窈就开起了她的玩笑：
  “是想佑衡吧？你为什么一直不接他的电话，他都快急疯了。”
  宋颜得意地说道：
  “我当然是故意的了，哎呀你还小不懂，这才欲擒故纵！”
  聂窈不想跟她扯这些歪理，就说道：
  “佑衡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宋颜就说道：
  “什么事啊？是章叔叔同意他去留学的事吗？”
  她果然是知道的，她用自己打了一手悲情牌，替佑衡换来了得偿所愿和几年的自由：
  “嗯，通知书已经给他了，他也回家住了。”
  “太好了！！”
  宋颜大声欢呼了起来，可聂窈真没觉得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你真的不想让他留在你身边陪你吗？”
  宋颜回答的很轻松：
  “他在身边陪我有什么用？陪我担心受怕、陪我难过痛苦吗？就算他陪在我身边，心脏说没有还是没有。
  还是算了吧，这些苦我一个人受就够了，他的人生还很长，没必要陪我承受这些。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明天中午见面吧，到时候再好好聊聊。虽然保守秘密会很痛苦，但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替我保守秘密的对不对？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爱你么么哒，明天见咯！”
  聂窈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十分的勇敢坚强，可现在才明白跟宋氏父女相比，自己根本就算不上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