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您不觉得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吗？什么事情都不要我参与，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你的秘书。”明明在江温暖进公司之前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陈明娇心中委屈，看向顾希霆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
  可她骨子里还是高傲的，现在又是在外面，被顾希霆这样直接忽略，心里多少不甘心，就任着性子要质问顾希霆。
  顾希霆可没功夫搭理她，就说：“陈秘书如果怀疑了，大可以不做，我的话不说第二次，你现在，立马，回公司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他声音顿了顿，表示这是他发火计较的征兆，陈明娇自诩是最了解他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语调变化的含义，欲言又止好几次，才跺了跺脚，尽力平复心情。
  “好，顾总，我这就回去。是我多嘴了。”陈明娇深呼吸几下，昂首挺胸地走出了royel，将自己的狼狈化作表面动作的浮夸，步子也比往常迈开了一点。
  陈明娇一走，顾希霆就继续往二楼走，邱明跟在他身后，不确定地问：“这些资料，就是随随便便百度都能百度到的，对今天的谈话会起到作用吗？”虽然邱明的话夸张了点儿，但他看了几眼其中的内容，的确也差不多都是贺家对外公开过的消息没什么特殊的。
  顾希霆转头给了邱明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多嘴：“瞎着急做什么，我自有分寸，你好好待着就行。”
  要不是最近看到陈明娇就心烦得很，还有今天要商谈的事情的确特殊了点，顾希霆也不愿意带邱明出来，始终觉得邱明在一些事情上面智商不够用。
  “是！”邱明低下头，闷声跟在顾希霆身后，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揣着两份文件，心中迷茫。
  但见顾希霆信心十足，邱明也不会担心今天会谈崩，他相信顾希霆的能力，所以不会怀疑顾希霆的自信。
  我手里这几张纸真有大作用？邱明还是不确信这个，低头细想。
  他们到达二楼的时候，传言中的贺宏已经坐在窗台前喝着茶，漫不经心地感慨：“顾总手下的能人真不少，那是你的秘书吧，小姑娘一看就是跟你一类人。”
  “贺老说笑了，比起您身边的人，我底下的人都不算什么。”顾希霆没有一丝笑容，不卑不亢地走到贺宏的对面，淡然坐下，仿佛是接收主人的盛情邀请才落座一般。
  第一眼看到贺宏，顾希霆就嗅到了同类的气息，是真正的同类，虽然年龄差距很大，可贺宏身上还带着尖锐的棱角，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不屑和笑意。
  已经是六十好几的人，贺宏长了一副官脸，若是笑起来，也一定是和蔼可亲的那种长辈感觉，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深受市民喜爱，连做了五年g市的市长。
  可惜现在，贺宏是没有笑的，小眼睛里蕴含着太多的情绪和力量，像一头未睡醒的狂狮。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顾总倒茶？”贺宏朝身后的人一吼，带着责骂的语气，继而又转头对顾希霆说：“手下的人不机灵，怕是多有得罪，顾总你也别介意。”
  顾希霆没有给予回应，垂下目光，紧紧盯着不断被倒满的茶杯，若有所思。
  贺宏不愧是老狐狸，难怪可以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不过，那又如何，今天不还是照样被他给抓住把柄了，叫他能得意到何时。
  没能等到对方的任何回应，贺宏也没表现出尴尬，招手让周围的人回避，以免人多眼杂，横生支节。这是他的习惯。
  “贺老别假惺惺客气了。”顾希霆往椅子后面一退，架起二郎腿，催促贺宏，“这件事情，我希望贺老主动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要是让我亲自动手，到时候我不保证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果然，一听到顾希霆的话，贺宏收起客气的姿态，气场也比刚才冷冽了许多，细细的眼睛睨出试探的目光，想看看顾希霆在自己面前的神态，再决定之后自己应该如何说，如何做。
  对于他的目光，顾希霆毫不避讳，反而透出一股不屑在其中。
  “好好好！”
  贺宏一口气连着说了三个好字，甚至还鼓起掌来，在安静的二楼显得诡异而突兀。
  “果然是年轻有为的人，顾希霆，外面那些人对你的夸赞是客观的，你的确是个有能力的人。不过，你今天遇上的，是我，你应该明白，商不对官，否则必败。”贺宏上来就甩下一句威胁，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顾希霆也不是吃素的，手指轻敲茶杯杯沿，漫不经心却又令人胆颤地说：“那又如何，贺云山动的，是我的老婆、我的女人，贺老觉得这口气，该不该出？还是说我顾希霆看起来没有和您对抗的能力？”
  一连两个问题甩出，顾希霆的气势瞬间就盖过了贺宏，毕竟贺宏也只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在他面前，始终没有那么凌厉。
  “顾总，相信我的手下已经跟你说过，犬子患有精神分裂症，昨晚的事情虽然我本人也深感抱歉，不过，他并不能为此做出表示。而我，除了说抱歉之外，也无话可说。”
  贺宏摆出老人姿态，要不是知道顾希霆这个人不好对付，他也不可能亲自出马，没想到对方刚来就开门见山提出要求，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
  顾希霆依旧淡然，示意身后的邱明把资料递上来，说道：“文件给我，你先下去，接下来的话，我只说给贺老听。”说完，他又特意看了贺宏一眼，嘴角嗤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威慑力远比一张毫无表情的冰山脸来得强劲。
  邱明应声退下，全程低着头。
  翻开贺宏的家族资料，顾希霆假笑，对贺宏说：“抱歉啊，贺老，前段时间，我的手下忽然捡到一副亲子报告，都是好几年前的了，还留着，的确不怎么安全啊。”
  果然，贺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若不是他见惯风雨，此时怕早已经乱了阵脚。
  “所以，你看了，知道上面的内容？”贺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正常，不想让顾希霆来个下马威，自己丢了面子。
  点点头，顾希霆也不正面回答贺宏的问题，反而装作漫不经心地指着纸张上有关于贺家庭成员亲属关系的部分，看着贺宏说：“听说贺云山是你的侄儿，你弟弟和弟妹双双出车祸之后留下的孩子。大概新闻上面都在说你的行为多么伟大无私，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我，并不这样看。”
  “你！”贺宏坐不住了，这年头，谁每能没个秘密，可他这个秘密如果公开的话，足以使他失去如今所有的光荣，从此万劫不复。
  贺宏颤抖着手，指着顾希霆，试探地问：“你知道多少？关于这件事情，我……”
  “贺老希望我知道多少？”顾希霆打断他的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反问回去，两人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看样子你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这件事情，我费劲心思隐藏，没想到，竟然让你一个无关紧要的商人查了出来。顾希霆，你有两把刷子。”
  “贺老过奖了，只是刚好趁着您大意，顺着一份亲子鉴定顺道查了查，没想到那一起车祸背后竟然有这么复杂的阴谋。到了现在贺老是不是仍旧认为我没有能力替顾某的妻子讨回公道？”
  江温暖那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出现在顾希霆脑海中，让他的愤怒不可平息，动了她的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官场中人，手段非常，这些顾希霆回国之前就已经看得十分明白了，有些人丧心病狂起来，还是有反抗的资本的，眼前这位贺宏，就是其中一位。
  能亲手设计杀了弟弟和弟妹的人，手段的狠毒可见一斑。其实他挺想知道的，贺宏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不。”贺宏忽然露出诡谲的笑容，复而坐下，轻酌一口茶水，收起刚才的失态，冷静地说，“商不对官，就算你知道了真相，那又如何，你又能奈我何？一介商人罢了，别忘了你现在站的，是我的底盘，在g市，还没有人能跟我挑衅。几年来，只有你一个。”
  “这话就是贺老不对了，颠倒了是非，分明是贺云山先犯我，否则谁会对你们的破事儿感兴趣。”
  被顾希霆一句话堵住，贺宏也不敢示弱，立即迎上话头：“好，今天我就把话说到这里，顾总，你大可以试试，谁敢把你知道的小徐传播出去。所以，就算你知道这件事情，也无法帮你得到什么。”
  果然，老狐狸被逼急了就会陷入思维死角，反击的方式也变得幼稚起来。
  “那如果加上顾家和威尔先生呢？”
  沉默，这句话一出，便带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
  只有顾希霆明白，此时的贺宏内心有多么混乱，他几乎与所有知道他秘密的人站在了对里面，贺宏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当然是大不利的。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贺宏回想自己当年一时糊涂竟然趁着弟弟不在，与弟妹发生不堪之事，本以为只要二人绝口不提，除开良心上面过不去，便不会再有问题。
  可在那之后，弟妹生下了一个孩子，贺宏最初也未在意，后来贺云山渐渐长大，模样越发像他，贺宏起疑，才特地让人去做了一份亲子鉴定。
  没想到，贺云山真的是他的亲生孩子，那时候他正要参与当年的市长选举，一切工作都被这个消息给掩盖了，他的世界忽然混乱起来。
  “很简单，把贺云山废了。原本这事儿吧，昨晚就该做，可被贺老的人拦了下来，推到了今天，贺老此时应该没有能力再阻止了吧。”
  此刻的顾希霆，收起了嗤笑，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贺云山是贺宏此生还在世的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骨肉，贺宏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贺云山的一生就此打住，心中想法百转千回，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见贺宏一直不说话，顾希霆自顾自开口：“当年，你利用威尔酒驾时撞死你的弟弟弟妹，然后顺理成章得到了贺云山的扶养权，还在外头捞了个重情重义的名声。这步棋，你走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