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儒站在原地，脊背挺直，穿着一身西装，衬得身材挺拔。岑丝淼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他腰上，系着两颗纽扣，规规矩矩。
  可结实的腹肌却是越发显眼。
  抬眼，安泽儒抿着唇，表情没有恼怒，眉宇间透着笑意，眼神却是冷的，他走到办公桌前，皮鞋踩在地上。
  他站直身子，语调上扬，开玩笑似的：“你是不是暗恋我？”
  今天这事儿跟她脱不了干系。从见了第一面，她就不正常，后来想着办法找她，结果压根没线索。
  在安家见了面，又是把他气得够呛，本都打算再也不见，居然又把他给弄到这儿了。
  岑丝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味道有些发苦，说道：“不是。”
  安泽儒瞥了她一眼，一副她脑子有问题的样子。岑丝淼眯了眯眼睛，把剩下的咖啡喝下去：“我是想睡你。”
  然后把杯子往他跟前一推：“去休息室倒杯咖啡，记得加糖。”
  安泽儒被噎住，本想反驳回去，张了半天嘴，没说出话来，看了眼咖啡杯，单手拎着往外走。
  把门关上，才反应过来。
  凭啥给她倒咖啡啊，他还没打算干。
  转身欲推开门进去，手却在把手上僵住，想起她那副模样，特别心烦。揉了把头发，闷着气去休息室。
  安泽儒端着咖啡，躲在楼梯间给他老子打电话。
  他特别不忿：“爸，这就是您老人家说的靠自己奋斗转正的女孩子？你把她爸搁哪儿了？”
  他老子比他还脾气暴：“她进公司谁都不知道，不是靠自己是靠谁？你少啰嗦，赶紧干活，上班时间少打电话。你要是敢临阵脱逃，一个月不许出门。”
  瞬间，电话挂断。
  安泽儒攥紧手机，脸青一阵白一阵。端着咖啡走到岑丝淼办公室，放到桌上，语气特别冲：“赶紧喝，还有啥活儿？”
  岑丝淼没看他，神色不慌不忙。伸手去端咖啡，还有些烫，轻轻吹了吹，抿一口。皱眉挑剔：“太甜了，你放几颗糖？”
  安泽儒眉头一挑，拽的二五八万：“忘了。”
  咖啡重新放回桌上，因为震动，表面起了一圈波纹。岑丝淼抬眼，往墙角瞟了瞟。安泽儒的视线跟随过去。
  扫把靠着簸箕倚在墙角。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听见语气尤为平淡的一句话：“去把屋里的地扫干净。”
  安泽儒扭过头，绷紧下巴，脸上闪过嘲讽，他的发质硬，这会儿又有些乱，像只刺猬一样：“你逗我呢？我是来实习的没错，可你不能把我当保洁使唤。”
  “你是干设计的，老子专门过来学这个，你现在让我扫地擦桌子？”
  岑丝淼没跟他多说，就补充了一句：“还有倒咖啡。”
  顿了顿，看见安泽儒整个人要炸的模样，她抿唇，才收敛了似有似无的笑，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慵懒肆意，下巴抬了抬：“你不服气？”
  安泽儒本来想发火，看到她这副架势，话硬生生卡在嗓子里。
  岑丝淼却似豆子往外蹦：“进了这里，怎么教你是我的事儿。你若是想赶紧过关，回去交差，我这就给你指一条路，晚上在酒店等我。”
  安泽儒瞪大眼睛看她，冷静不下来：“你他妈做梦，老子不干了行不。”
  岑丝淼点头：“可以，只要你抹得开面子。安家的公子，居然半点苦都吃不得，让别人知道了该怎么想。”
  “还有，安伯伯那边你能交代就好。”
  安泽儒正准备往门外走的两条腿僵住，紧抿着唇，眉头怒气越发的盛。回过头盯着岑丝淼看。
  岑丝淼端起咖啡，任他打量。又抿了一口，舌尖甜得发腻，全然没了咖啡的味道。随即抬眼，见他仍是那副样子：“怎么还在那儿干站着，动起来啊。”
  安泽儒铁青着脸，去拿扫把，身子僵硬的在地面划拉。连纸篓边上的纸团，都得扫三次才能扫进簸箕里。
  这一幕落在岑丝淼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系统在一边儿看不下去，特不服气的问：“你有啥好感慨的，跟你干过扫地这活儿一样，干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他做得好。”
  岑丝淼：“我又没干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如他？”
  系统噎住，不吭声了，点开世界选项，琢磨了许久。
  如岑丝淼所说，擦桌子扫地倒咖啡，这类活儿安泽儒是一项都没落下，必要时还得给盆栽浇水。
  连着干了五天。
  安泽儒除了眉间透着些不爽，其他的也不再较劲，似是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给岑丝淼倒咖啡的时候，捎带脚的，把自己的也给倒了。
  这点岑丝淼倒是没想到。
  她一边喝着甜得发腻得咖啡，一边琢磨办法。
  安泽儒一踏进办公室，自觉地就去找扫把，干得也好了许多，不再是随便划拉。他把衬衫袖口解开，挽上去一截，弯腰扫着。
  看见几根长头发，微微卷曲，皱眉说了一句：“你能不能不掉头发，我扫起来多麻烦。”
  岑丝淼随口应了一声，起身出去，走到半路上，遇见了陆弥。这一次，他不再吊儿郎当，正经了许多。
  现在公司上下没人不知道她是谁。岑丝淼仍跟以前一样，大大方方的打招呼。俩人一起乘电梯，岑丝淼先开口：“公司业绩这么好，多亏了陆经理。”
  陆弥唇角一弯：“夸我的话，不用多说。能涨点儿工资是最好的。”
  电梯中间没有停顿，一直是他们两个人。岑丝淼垂了眼睫，语气飘忽：“打工赚得再多，也落不到自己口袋。”
  陆弥闻言弯着的唇角一僵，随即又笑了：“这话要是换了别人跟我说，还以为是在撺掇我……”
  话没说完，他就闭上了嘴，岑丝淼盯着他看，眼神透着不明的意味。两人没再说话，出电梯门之前，岑丝淼似是无意说道：“我在公司也待得腻了。”
  她是真腻了，还好有安泽儒在眼前。这会儿他正抿着唇，一脸不服气，接连出言嘲讽：“你是没长手还是脚不利索，就算是这样，不能在家吃了饭再来公司么？非得让我给你买。”
  岑丝淼揉了揉脖子，有些累，把手里的笔放下：“因为我跟你过不去啊。”
  安泽儒的表情颇有些有气没处发，憋得难受。
  又听见她说：“这么久了，你居然不清楚这个？”
  第二天早上，安泽儒起了个大早，骑着机车奔到远处的早点铺，买单子上列好的早点。脸色臭的不行。
  他向来是能熬夜，不能早起，最近上班已经是极限，偏偏又被岑丝淼这么折腾。这个点儿路上人少，没碰见堵车。
  打着哈欠进了办公室，把东西往桌上一放，抬眼，才看见没人。
  皱着眉打电话。
  岑丝淼正躺在床上，盯着手机，等它赶快响起来，忽然铃声划破安静的空气。她唇角一弯，故意做出困倦的声音：“谁，怎么了？”
  安泽儒气结：“你把老子一大早弄起来买早点，你自己反倒在家里睡大觉？”
  她拽了拽被子，有点委屈，五点就醒了，就怕安泽儒打电话过来，自己没有接到：“今天我跟李姐说了，早上晚点过去，然后替她加班。”
  电话那头的声音高了八度：“那你他妈不跟我说一声？”
  岑丝淼：“那你怎么就不知道调查一下？干工作之前，就不知道看看周围的情况吗？”
  那边直接把电话撂了。
  岑丝淼叹气，她是真希望安泽儒以后投资项目的时候能多调查一下，这样她五点多就醒也算值了。
  过后几天，安泽儒一点好脸都没有。早餐还是照样买，卫生也打扫的勤快，就是黑眼圈越来越重。
  他咬着牙坚持，熬过去这段时间，等转正了，折腾不死她。
  结果刚坚持两天，凌晨四点，手机就开始响。他有点懵：“谁啊？”
  岑丝淼在电话里说：“我都到公司了，你买的早点呢？”
  安泽儒：“你他妈四点上班？学科比啊。这个点儿，我上哪儿给你找早点去！”
  那边不慌不忙：“你自己想办法。”
  安泽儒长这么大第一次下厨房，偷偷摸摸用电压锅熬了米粥，上网查了步骤。他抹不开面子跟家里的阿姨说，自己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别人送早点，这让别人知道了，还活不活。
  岑丝淼的上班时间变得极不稳定。安泽儒每天开始问她啥时候上班，结果得到的答案就俩字：没定。
  他晚上回到家，盘着腿坐到床上，揪头发琢磨岑丝淼的上班时间。
  开始没算准，接连失误了几回，终于琢磨出些门道来，大多数时间能跟上岑丝淼的节奏。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整个人困得不行，无精打采，压根没了较劲的心，每天打扫完卫生就想趴沙发上睡。
  反正混过去这段日子就成，破罐破摔。
  他正准备坐沙发，就听见岑丝淼喊他，安泽儒揉了揉眼睛，踩着脚步往办公桌前面走，打了个哈欠。
  岑丝淼手里握着笔，抬眼看他：“怎么那么困，晚上没休息好？”
  安泽儒心里顿时一股气，刚要嚷声，就抿了唇，垂着头不吭声，又打哈欠，困的厉害。
  听见她说：“你来这儿有段日子了，该教你些东西，我这几天设计了张草图，你看看。”
  安泽儒想出言嘲讽，奈何没了精神，掀了眼皮子，想粗略瞟一眼，不料却顿住。他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刚才困倦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
  神情严肃，眉间常有的不羁，也变成了专注。盯着桌上的那张草图，目不转睛。西装穿在他身上，这一刻，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安泽儒的技术是没问题的，可设计是弱项，一直在想办法弥补。倒是精进了许多，业内也有称赞的，可他总觉得不满意。
  岑丝淼垂了眼睫，有点心虚，这是系统帮的忙。正准备清嗓子，就听见他声音变得低沉：“这是你的作品？”
  她抬眼，撞进他的眸子里，认真又充满热忱。
  岑丝淼抿唇，端起咖啡，甜腻的感觉滑过喉咙，不像原来那么排斥，弯了弯眼睛，把杯子放到他跟前：“别发呆，再倒一杯去。”
  安泽儒没休息好，脑子还是不太灵光。条件反射地端起来杯子，说了一句：“现在休息室人多，得等一会儿。”
  转过身才回神。
  顿时皱起眉头，看向岑丝淼，她正靠着椅子，弯着眼睛看他。安泽儒绷紧下巴：“看我干嘛？”
  岑丝淼下巴微抬，仍是盯着他看，眉头一挑。安泽眉头紧皱，低下头，神情尤为不爽，看了她一眼，又不自在地把头扭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