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丝淼穿着睡裙，两条腿轻轻搭在沙发上，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子，白嫩修长。头发还没干，滴答着水，锁骨边的布料晕湿，指尖的烟燃了大半，周身充斥着烟味。
  眼睛适应黑暗，隐约看得清人影。
  她俯身去够茶几上的烟灰缸，将烟头掐灭，唯一的零星火光消失，嗓子有些发干：“你怎么回来了？”
  吴栗沉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
  没得到回应，她抿唇，站起身来，用手机照明，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往房间里走，抬眼，看见他神色冷淡，唇边透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岑丝淼停住脚，侧了侧头。
  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手臂上一痛，被紧紧拽着，她脚下没站稳，啷当几步路，差点摔倒。
  吴栗沉撇过头，手顿了顿，没去扶她，仍拽着她往沙发那儿走，力道小了一些。他眉头紧皱，强压着怒气，原先的冷淡没了踪影。
  岑丝淼这会儿也生了闷气，张嘴想骂人，抬头却看见他一脸阴郁，不知怎么，话头在舌尖打了个转，压了回去。
  吴栗沉反倒来劲儿了：“你怎么不骂人，你倒是再厉害啊。”
  他语气呛人，岑丝淼不服气猛地抬头，吴栗沉瞪着眼睛，一副想要吵架的样子。她别过头，语气竟带着些委屈：“不就吸烟了么。”
  “你冲我凶什么。”
  吴栗沉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反应过来后，像是吃了一只死苍蝇似的。他气笑了：“岑丝淼，你到现在还给我避重就轻是不是？”
  眼前的人不说话，别过头，垂着眼睫，胸口起伏不定，像受了委屈。
  他紧抿着唇，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觉得憋屈的厉害，心口要炸开一样，瞥见沙发上的手机，直接拿起来。
  通话记录，一分零二秒。
  “你们聊得时间还挺长。”
  岑丝淼觉得他这人时间概念有问题。
  吴栗沉拿出来他的手机，当着她的面给刘斯拨过去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铃声响了一遍才接起来，声音压低：“栗沉，找我什么事儿啊？”
  他看了眼岑丝淼，语气古怪：“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我哪儿有今天。”
  岑丝淼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抿了抿唇，把头别到另一边。
  听见他说话：“不知道刘哥明天有时间没有，见一面吧。”
  那边一口答应。
  吴栗沉却没挂断的意思，接着说：“把你最近想提拔的新人，也带上。”
  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有些为难。吴栗沉没理会他，直接把地址说清楚，请他俩务必要到。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盯着岑丝淼的眼神也越来越狠。
  挂断电话。
  岑丝淼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怂，扭过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开口：“明天跟我一起过去。”
  她说：“凭什么，不去。”
  吴栗沉冷笑：“不去？你都接他电话了。还不想见见真人？”
  岑丝淼来了火气：“你少乱说，那是个电话号码，我怎么知道是谁打来的！”
  “听这话的意思，你还挺遗憾？”
  岑丝淼瞪眼睛：“你别无理取闹，反正我不去！”
  吴栗沉喉结动了动，眉目间的怒气突然散了些，语气和缓平淡：“行，那咱俩离婚。”
  岑丝淼惊诧。
  他补充：“你那笔钱是婚后进的帐，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离了婚一人一半。”
  又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对了，那包养协议还在，离婚以后我还在你家里住，你记得按时给钱。”
  岑丝淼气得身子发颤。
  一大早，两个人就结伴出门，脸色都不好看，眉头紧皱。吴栗沉专心开车，正遇上早高峰，堵得水泄不通。
  他打开车窗，伸手去够烟盒，抽出一支噙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岑丝淼听见声音，瞟了一眼，火苗忽明忽灭。
  是她昨晚吸的那包。
  一根烟吸完，他嫌弃：“烟劲儿太小。”
  岑丝淼往椅背上一靠，她辛辛苦苦立的人设就这么废了。
  刘斯跟艺人在一家私房菜包间等着。
  倒了杯茶，颜色清亮，闻着有股子清香，艺人满脸堆笑，语气特别恭敬：“刘哥你润润嗓子。”
  刘斯的态度截然相反，头都快炸了，眉头紧皱，脸色铁青。自从上次以后，他就没再动过这方面的念头。岑丝淼跟吴栗沉俩人好好的，看来是真有了感情。
  这会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眼里哪儿还有别人。
  昨天吴栗沉给他打了电话，过后觉得不对劲儿，又给手底下的艺人打过去，刚开始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发了火，才把事儿说清楚。
  这是捅篓子了。
  他瞥了艺人一眼，怒气越来越盛，唇角反倒弯了弯，单手扣了扣桌面，声音沉闷：“你模样长得不错。”
  艺人眼里透出笑意，正准备谦虚几句，又听见：“可惜脑子不好使。”
  刘斯眉梢眼角全是冷意。
  吴栗沉走到包间门口，脚步顿了顿，扭头看着岑丝淼，她正一脸不乐意，察觉到视线，瞪了他一眼。
  吴栗沉当没看见，过去拉她的手。
  一下子被挣开。
  他厚着脸皮上去搂肩膀。
  一打开门，刘斯看见的就是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模样。
  本来就悬着的心，这会儿更是提到嗓子眼了。他旁边的艺人心里却不屑。分明是用钱撑着的关系，装什么深情。
  岑丝淼要没钱了，他还能这样么。
  艺人又看了看吴栗沉，脸是真不错，隐约有一丝嫉妒。又抿了抿唇，那又怎么样，他长得也挺好，不过是没机会罢了。
  吴栗沉压根没看他一眼。
  从进了门，就在岑丝淼跟前嘘寒问暖。仿佛昨天晚上耍浑的人不是他。岑丝淼脸上透着略带羞涩的笑，手臂被桌布挡着，在底下摸索。
  吴栗沉伸手够茶壶，垂眼倒茶。
  忽然胳膊上的肌肉一紧，顿了顿，又继续。放到岑丝淼跟前，背着别人皱了皱眉，轻声说：“有点烫，等等再喝。”
  抬头看刘斯的时候，神情又是甜甜蜜蜜。
  岑丝淼掐他大腿，手都酸了。
  吴栗沉面不改色：“刘哥，我上这儿来，你应该清楚是为了什么。”
  刘斯早就想接话茬，可是他们两个人连看他都不看，根本没办法插嘴，他这会儿连忙开口：“这事儿原先是我不厚道，可我也是个知趣儿的。”
  顿了顿，故意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又看了眼艺人：“这孩子太死心眼。”
  艺人垂着眼睫，手指捏着裤子，叹了一声气，温柔的很，岑丝淼下意识看过去，手突然疼了一下。
  她扭头，吴栗沉没看她，盯着艺人，看不出眸子里的情绪：“他心眼可不死，活泛的很。”
  艺人抬头。
  又听见他说：“脑子太蠢笨，心眼多了反倒碍事。”
  大腿上又一阵疼痛，吴栗沉眉目间透着温柔，扭头，岑丝淼正盯着他。
  他弯了弯唇角：“我就是长得再好看，你也别这么盯着，多不好意思。”
  岑丝淼咬牙，羞涩地笑了。
  艺人揉了揉眉心，觉得烦躁，心开始有些慌，刚才的自信瞬间少了许多，他压着不安，笑得温柔：“岑姐，这会儿茶应该不烫了，你尝尝，这里的还不错。”
  吴栗沉直接把那杯茶喝了。
  没再多说话，拿出手机给刘斯把照片发过去。
  照片上有三个人，两个男人衣着打扮时尚，脸拍的清晰，一个神情不耐烦，延伸厌恶地看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另一个则手里拿着干净的餐盒，还有冷饮，半蹲着跟流浪汉说话，那双眼睛透着善良。
  这两个人都是刘斯手底下的艺人。不耐烦的就是给岑丝淼打电话的这个。
  吴栗沉弯了弯眼睛：“这张照片我可是给你了，用不用是你的事儿，但我可等着你的谢礼。”
  艺人感觉到不对劲，凑过去一看，瞬间脸色难看。他想过吴栗沉会整他，可刘斯绝对不会见死不管，因为手底下一个艺人的名声毁了，其他人也都多多少少会影响。
  可没想到吴栗沉竟然会用这一招。
  照片一发出去，对比强烈，再加上炒作，势必会火。他肯定会被骂的很惨，另一个人则能想象到有多少人在评论底下夸。
  他们俩都是不温不火的，没什么人气。若是让刘斯放弃他，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若是这么一折腾，红了一个，舍弃另一个也没什么可惜。
  艺人唇色发白，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刘哥，我……”
  没等他说完，吴栗沉起身：“我也没别的事了，就先回去，刘哥你们先在这儿喝茶。”
  刘斯连忙起身，攥紧手机，脸上带着笑，送他们出门。
  吴栗沉牵着岑丝淼，走到门口，顿了顿，转身说道：“刘哥，茶是不烫了，抓紧喝。”
  艺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