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岑丝淼把目光错开，等着对面的回应。吴栗沉轻抿着唇，眉间似是思索着什么，下巴微微低了低，t恤领口下滑，露出一片麦色肌肤。
  轻笑了一声，喉结颤动：“岑姐竟然对我这么上心。”
  岑丝淼看他。
  眉目染着痞气，说话的声音却分外温柔低沉。
  目光不由多停留了几瞬。
  去你妈的新规定。
  刚下过雨，天气潮湿得很，再加上高温，在室外像个蒸笼一样，动作一下，身上就冒汗。
  剧组化妆师额头上都是汗，手拎着化妆包，拿着刷子给人补妆。粉刚打好，眼线就晕了。
  尽心尽力地来回跑动，也没人看在眼里，有的演员热得心烦，撸起来宽大的古装衣袖，让助理给他扇风，正巧化妆师到了跟前，瞟了一眼，嘟囔了几句，语气十分呛人。
  人手不够，一个人顶三个用。化妆师急匆匆的又去给下一场戏的男配角补妆，刚跑过去，就听见导演拿着喇叭催。
  吴栗沉正拿着剧本研究，嘴里咬着冰棍。他个子高，窝在小马扎上，看着十分别扭。自从岑丝淼出现后，他的通告就渐渐多起来。
  这次的电视剧，算不上大制作，他演的就是个炮灰男配，偏执的爱着女主，这场戏是男配暴露出真面目，像女主诉说心中的感情，是一场需要爆发力的戏。
  叶敏迟穿着一袭纱裙，不耐烦地站在那儿，旁边助理打着遮阳伞。吴栗沉走过去，她看了一眼，愣了愣，随即清嗓子：“来吧。”
  叶敏迟脸上表情瞬间变得不可思议，身子发颤，眼中满是怒火，恨极了眼前的人：“这些事，竟都是你做的！好歹毒的心肠，我真是瞎了眼，被你蒙骗。”
  吴栗沉垂着脑袋，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抬眼盯着她：“我狠？我可曾……”
  “卡！”
  导演一把拽下来头上的帽子：“演的什么东西。”
  说的自然不是叶敏迟。
  吴栗沉回去看剧本，揉了揉眉心，他是用功，跟其他配角比起来出彩不少，可跟叶敏迟这种摸爬滚打起来的凑一起，就有些不够看。
  他实在进入不了状态，这角色特么不是一疯子吗。
  哪有这种人。
  于是第二遍，又被骂了一通。
  导演瞟了眼坐在马扎上啃剧本的吴栗沉，叹着气，扯着嗓子讲了遍戏。
  “我告诉你，这个人物情绪就是又爱又恨，偏执到了极端，你就想件让你恨得牙痒痒，但碍于情面不能翻脸的事儿。”
  吴栗沉抿了抿唇，眼神微妙。
  再上场的时候，叶敏迟明显感觉到不同。她老练的作出该有的神情，忽然吴栗沉猛地抬头，眼神透着痴迷和愤恨。
  他下巴微抬，语气飘忽：“我可曾伤过你分毫？”
  叶敏迟语气不由弱了几分：“你……你将修哥哥跟。”
  “他们的性命与我何干？”吴栗沉逐渐厉声。
  “你……你。”
  吴栗沉嗤笑：“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他，却不愿看我一眼，上次相见，还是中元节。如今已是深冬。”
  “岑……”他喉结一动，顿了顿，“曾经你这般欺负我，我自然是要报仇的。”
  吴栗沉眼神变得凶狠，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拆了，整个人透着极强的占有欲。叶敏迟有点腿软，台词说得不利索起来。
  结果反倒合了导演心思，直说俩人这次配合的好。
  几个人凑过去看拍摄的片段，吴栗沉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休息时，他拿着手机划屏幕，打开微信。戳进岑丝淼的对话框，还是上个星期她主动聊了一次。
  不过寥寥数语。
  只能她主动找他，其余时间不允许他打扰。
  吴栗沉打了个哈欠，这人脑子不好使，花着吃饭包桌的钱，却光喝两块钱的茶水。
  不小心一碰，进了她的朋友圈。
  刚发的自拍，美术馆门口，半张侧脸，眼睛看着镜头，睫毛浓密，露出精巧的锁骨。
  岑丝淼这些天特意不联系吴栗沉，隔两天就发张自拍。就盼着他能把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冷一冷，要不然任务条就真的只剩下死的份了。
  画好不好看，她不知道，画框是挺精美的。刚看了两幅画，就被人拽着去旁边店里吃甜点。
  那人长相极为清丽，说起话来温婉得很。跟岑丝淼说笑一阵，踏进店里，就见她眼前一亮，挥着手朝一个人的方向走去。
  岑丝淼一脸莫名其妙。
  卢琪十分亲热：“这是我闺蜜，她先在这儿等着咱们。”
  又对坐着的女人说道：“我刚认识的，漂亮吧？名字也好听，叫岑丝淼。”
  女人弯了弯眼睛：“你好，我是徐森妮。”
  岑丝淼笑模笑样的伸出手：“你好啊。”
  坐在卡座上，嘴里喝着柳橙汁，眼里透着笑意，听她们两个说话。大脑意识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今天这戏台子，估计就是专门给她搭的。
  岑丝淼有点懵。
  徐森妮忽然把话头一转，轻声问道：“丝淼有没有喜欢的画，今天可都是有名的画展作品展。”
  岑丝淼低头喝了一口橙汁，皱着眉头回想，随即弯了眉眼，语气轻快：“你最喜欢哪幅画？看看咱们两个想的是不是一样。”
  徐森妮下意识挺了挺脊背，下巴轻微抬高，话里透着一丝自傲：“这些画都是不错的，可最喜欢的就是那幅野兽丛。这幅画是印象派，却……”
  岑丝淼静静听她说话，开始时不时点头，后面则迟疑起来，徐森妮也察觉到，说话的声音不由降了一些，可谁知她竟然直接把眉毛皱起来。
  徐森妮脸色难看，索性收了话头：“你有不同的见解？”
  岑丝淼深深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说道：“看画遇到知己，真是太难得了。”
  这话若是徐森妮没长着眼睛，凌磨两可，估计算是一句好话。
  卢琪不动声色地拽了徐森妮一把，又重新聊起了话题，她脸色难看地应了几声。卢琪目光一瞟，状似随意说道：“还是你嫁得好啊，平常戴的戒指都这么大，更别提婚戒了。”
  徐森妮淡淡一笑：“不就是戒指么，我现在没工作，他要是在外面找了别人，哭都来不及。”
  卢琪立刻扬声：“他要是敢找小三，你放心，我帮着你打人去。”
  岑丝淼挖了勺冰激凌。
  “丝淼结婚了吗？”
  岑丝淼点头。
  徐森妮眼神微妙：“你老公对你怎么样？”
  岑丝淼叹了声气：“工作忙的成天不在家。”
  卢琪皱眉，压低声音跟她说话，千万注意着点，别让自个儿老公在外面乱来，要不然哭都来不及。
  岑丝淼突然睁大了眼睛，眼神透着惊讶和疑惑，卢琪以为她不以为然，正准备再劝，就听她说。
  “我操那份心干嘛？他不在家正好啊，我玩多晚回去都没事儿，可自在了。而且他怕我难受，给了不少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
  徐森妮跟卢琪两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岑丝淼叹了声气：“你们是不知道，我今年二十四岁，他比我大十岁，呆一块儿可没意思了。我就盼着他啊，千万别回来。”
  徐森妮觉得喉咙憋得很：“可，可你老公……”
  话没说完，岑丝淼就把身后的包包拿出来：“你看这是最新款的，漂亮吧？我直接拿他的卡买的。”
  “还有我的鞋可贵了，下雨天不能沾地，我还是穿坏一双才知道的。”
  徐森妮还欲说话，岑丝淼忽然看见她背的包包：“诶呀，你这怎么还是上一季的款式？”
  徐森妮面容有些僵硬：“我，我觉得这款好看，就还没换。”
  岑丝淼情真意切：“一个包包用两个月就已经达到它的价值了，你老公这么疼你，肯定舍不得你节俭的。”
  徐森妮挖了一大勺冰激凌。
  回到家里，岑丝淼整个人热得不行，就小区里面这么段儿路，还流了满身汗。她瘫在沙发上，打开空调，把手机打开。
  微信朋友圈有不少点赞的。
  她挨个翻过去，看见了徐森妮，刚加的微信，说有机会再聚。继续翻，忽然看见了吴栗沉。
  岑丝淼眯起眼睛。
  不枉费她这么勤快的发自拍，终于有所动作了。
  吴栗沉收工回到住的地方，先去冲凉，然后躺在床上。准备闭上眼睛歇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打开小视频，靠在枕头上看。
  过了几分钟，仍没什么反应，今天累的太厉害。忽然跳出来一条微信消息，呼吸一顿，点开。
  岑丝淼：这会儿方便说话吗。
  吴栗沉打字：刚回到住的地方，就我自己。
  过了一分钟，那边却没了动静，他刚要皱眉，就见发过来语音电话。
  声音温柔清冷：“喂。”
  他愣了一瞬，咽了咽喉咙：“嗯，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略带着疲惫的语调，还有自己都没察觉出来的撒娇，说今天的天气太热。吴栗沉时不时应几声。
  等那边静下来，他顿了顿，接上话茬。
  “美术馆看得怎么样？”
  继续听着她说话，低头看了眼，伸手将皮带扯下，手机微微离远些，呼吸声没有那么粗重。
  他忽然眼前出现，那晚她躺在沙发上的一幕。
  肌肤雪白，双颊微红，迷糊着不省人事。
  “你在休息吗？”
  岑丝淼懒散的回答：“是啊，在沙发上躺着。”
  那边没了动静。
  她皱眉，看了眼手机，没断线：“你在做什么？”
  顿了顿：“手关节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