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作者:姜鱼      更新:2022-04-27 15:54      字数:4129
  天色昏暗,在这片银杏林里除了被月色照映银杏叶反射出来灿烂的金色就是一片黑暗,乍一下在幽黑的暗处里见到两个人,还听到那一句话,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懵了一下。
  张丹师第一时间看向贺兰溪,问:“找你的吗?”
  贺兰溪看着正往这边走来的小师叔王言和他弟弟王一一,深感碰上麻烦了。同样,见到贺兰溪后,王言的脸色看起来也有些冷漠。
  见贺兰溪神色凝重,张丹师低声问他:“又是仇家?”
  那倒不是,只是无上宗的小师叔,只是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会面,贺兰溪还是慎重了一些。与王言截然相反,王一一看起来十分雀跃,少年脸上也有几分微红,乖巧的跟在王言身边,这里离无上宗其实很远,他们并没有穿着无上宗的道服,贺兰溪拿捏不准他们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但见上面了总要打一声招呼的。
  “王真人,好巧。”
  王言颔首,干净的面容上有几分防备,他看了看贺兰溪,又看了眼他身后的张丹师,张口时却停顿了下,想了一会儿后才说:“是很巧。”
  贺兰溪很快意识到上次匆忙没跟王家兄弟说起自己的名字,遂有些尴尬的向几人介绍,“多谢王真人上次帮忙,我叫顾小竹,这位是我朋友,张丹师。”
  张丹师的名气并不大,王言也不认得他,只是也看不出来他的修为,因此有些警惕,听到贺兰溪自报姓名时他多看了一眼这个身着红衣的家伙,心头上一闪而过一缕熟悉感,之后朝张丹师颔首道:“在下王言。”
  他也并没有自报家门,想必是也不愿意暴露自己无上宗真传弟子的身份。
  张丹师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声王真人,张丹师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实际上就是个死宅,打完招呼后他只是安静站在金灿灿的树根下,不显山不显水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平凡。
  见王言拘谨疏离的态度,贺兰溪很快明白过来,几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尴尬,因为王言的刻意疏离,王一一只能朝颇有好感的贺兰溪报以歉意一笑。
  贺兰溪轻咳一声,干笑道:“没想到王真人也来了这秘境。”
  “恰好与舍弟出来历练经过此处,带着他进来走一圈,顾道友怎么也来了?”
  听那一声顾道友贺兰溪还懵了一下,幸好很快反应过来是在称呼自己,便收回了放在王一一身上的视线,笑着说:“跟朋友来秘境里逛一逛,顺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的天灵地宝。”
  王言手中握着充斥着霜雪气息的灵剑,指尖握的很紧,贺兰溪注意到他的防备之态,又看向王一一,摸着下巴尖若有所思的问:“小道友也进来了,你年纪轻轻就筑基了吗?”
  王一一脸红红的,被护在王言身后,可那一双有些闪躲的眸子亮晶晶的煞是惹眼,听到贺兰溪的问话后点了头,没有王言的点头估计是不会说话的。
  “这么小就筑基了,很厉害呢。”贺兰溪由衷感叹道。
  这次王言很快应话,说:“天赋使然。”
  怕是不能问,贺兰溪笑了笑,识趣的没再多说话,他们还要忙着去找叶霄,而王言的态度很显然也并不想同他们一起走,他正准备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与王言告辞时,身边的老张突然扯了下他的袖子。
  贺兰溪以为他有话要说,侧首问他:“干什么?”
  张丹师一脸奇怪,踢着黏在脚边的一串蜘蛛丝,又在林子里看了一圈,低声道:“我觉得这个林子怪怪的,咱们出去吧。”
  他并没有传音,王言自然也听到了他的声音。
  王言说:“我们要从这片林子穿过去,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
  王言显然是有目的性的路线的,贺兰溪觉得暂时跟丢了也没什么事,反正他手里有神器,不怕找不到叶霄。倒不是他相信老张的危言耸听,只是他也并不想跟王言一起走,这人还是无上宗的小师叔,万一他们跟叶霄对上,想想也知道不会帮自己。
  现在这样也只能先走了,贺兰溪便拱手告辞。
  “好,王真人慢走。”
  王言微一颔首,倒是身边的王一一小声说了句‘再见’,这小孩倒是挺乖的,一双发着亮的眸子一直看着贺兰溪,贺兰溪也笑着跟他说了声再见。
  王言没再多话,领着王一一就要走人。
  贺兰溪在二人身后目送,一边问老张,“咱们紧跟在那小子身后都跟丢了,在这林子走了好几圈了都没见到人,那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丹师一反常态,满脸凝重的说:“这地方肯定有东西,我总觉得瘆得慌。”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贺兰溪没在意张丹师的话,转身往林子外走去,边走边说:“先出去吧,否则等下王言回头了,真要跟咱们一起走……”
  “哥!”
  不远处突然传来王一一的大呼,这下伴随的还有打斗的声音,贺兰溪步子一顿,回头惊奇看去,在这片林子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
  张丹师也听到了,并且一口断定,“是妖气,难怪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贺兰溪皱起眉头,想起那看见他总会红着脸害羞的小孩,片刻后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张丹师见他往那边跑去也是一惊,嘴上叫着‘你干嘛去’,也跟了上来。
  等见到黑暗下璀璨树林里穿着白衣格外明显的王言二人,贺兰溪和张丹师都惊得停下了脚步。
  此时王言正在和一只巨大的蜘蛛缠斗,就这月光二人勉强看清楚那只大蜘蛛的外型,光是脚就足足有两人高,几双眼睛还在发着红光,整个巨大的形状看起来有些骇人,虽然身形巨大,却也十分灵活。
  “哇!好大的蜘蛛!”
  贺兰溪回头看了眼嘴巴长得老大的张丹师,嗤道:“居然真的有东西,老张,你可真是乌鸦嘴。”
  张丹师委屈道:“这能怪我吗?”
  王言手持灵剑抵挡住了蜘蛛的前足,可他看起来已经快挡不住了,那蜘蛛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多处被砍伤的伤口,还流着绿色的血水,王言白色的衣上也沾染了些许,煞是难看,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王一一独自站在不远处,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和王言,颤抖着手的抱着怀里的灵剑,整张脸上都被慌乱占据,他似乎想要拔剑,但一回头就见到了贺兰溪二人,他又收回剑,朝那边扬声叫道:“顾哥哥!”
  贺兰溪自然也听到了,见那小孩挺可怜的,刚喊完他哥哥就被大蜘蛛给扔了出去,看起来十分狼狈,王一一顾不上喊人了,又冲过去扶起他哥哥。
  贺兰溪很奇怪,王言不是突破元婴了吗,怎么连这只妖物都打不过?
  好奇归好奇,那只蜘蛛已经向二人爬去,贺兰溪二话不说丢了一道符过去,符纸迅速结成一个结界,那蜘蛛直直撞了了上去,结界破碎了,可它也被震得往后退了数丈。
  可还是很危险的,贺兰溪快步过去,还不忘回头拉了一把张丹师,“愣什么,还不去帮忙。”
  张丹师点头,“好好好,这就来了。”
  那蜘蛛当然不会被一张符纸吓到,它注意到了贺兰溪二人后,便弃了王言兄弟,转头向贺兰溪二人攻去,幸好二人迅速分散开来,躲得也快,不幸的是身边那颗银杏树却被那蜘蛛打断,粗壮的树根直直倒下,倒地的那一瞬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贺兰溪没办法用灵力,但储物戒里攻击用的符纸和法器是多得数不胜数,够他挥霍了,他见那蜘蛛又回头追他,又丢出一张引雷符,昏暗的天边便轰隆打下一道惊雷,炸在那大蜘蛛上面,整个银杏林都震得树叶疯狂掉落。
  轰隆声响过后,空气中传来一阵烤焦的味道,那蜘蛛被炸得浑身冒烟,大抵是动不了了。
  张丹师站在另外远处对贺兰溪竖起了大拇指,嘴上念叨着好厉害。
  贺兰溪松了口气,扬起下巴笑得甚是骄傲,随后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王言身边去。
  王言已经被王一一扶了起来,王言身上有些红色血迹,显然是他的血迹,而且还吐血了,脸色看起来很是苍白。
  “哥,你怎么样了?”王一一惊慌道。
  王言缓了缓,摇着头拄起长剑站稳,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向他走过来那一个熟悉的红影,视线模糊了片刻,他可算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了,因为这个顾小竹很像他的师侄贺兰溪,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气度。
  贺兰溪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在储物戒里翻出一瓶丹药递过去,小声嘀咕道:“怎么伤成这样,那蜘蛛修为应该不高吧?”
  王言二人也都听到了他的嘀咕,但王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接过了他给的小还丹,道了一声谢,声音有点轻。
  王一一主动解释道:“来之前我哥受了伤。”
  贺兰溪惊奇的看了眼王言,点头道:“是这样啊。”
  王言没有服下贺兰溪给的药,贺兰溪见到后眉头也皱了下,心说这人也太过警惕了,不过倒也没说什么,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张丹师的惊呼——
  “妈呀!又动起来了!老贺,这东西还没死!”
  话音落下时,张丹师已经运起灵气同那只被雷劈得焦黑了半身已然发狂的大蜘蛛,贺兰溪也是大惊,身边的王言比他反应快一些,同王一一小声说了句话便扛着剑冲了过去。
  贺兰溪靠的近,听清楚他说的是“待着这里,不准出手。”
  王一一很是听话的抱紧了长剑,忙不迭点头。
  身边白影闪过,王言已经过去帮张丹师了,贺兰溪没听明白王言那句话什么意思,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王一一稚嫩而紧张的神色,这才缓慢的将视线移到那边愈发激烈的战局中。
  那蜘蛛已经在吐丝了,一旦黏上人,那是比绳子还要结实的桎梏。
  眼看张丹师手忙脚乱的用灵力击开身上的蛛丝,贺兰溪默默摇头,回头问王一一,“把剑借我一下可好?”
  王一一愣了下,呆呆的将灵剑递过去。
  贺兰溪道了声谢,朝张丹师喊了一声,将那长剑丢给了他。
  “老张,接剑!”
  张丹师刚撕开手臂上的蛛丝,回头利落的接过长剑,一边拉着剑鞘,笑着应道:“好咧。”
  湖边清风拂过,星河西沉,天将拂晓。
  远处突如而至的雷击过后,倏然爆发了一股惊天剑意,身为剑修的顾山主在剑意出现的一瞬间便已然察觉,他突然站了起来,远目身后树林。
  湖畔打坐的宋云扬也睁开了眼睛,望着远处惊叹道:“好强的剑意,即使与顾山主相比,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山主没搭理他的话,而是径直召出灵剑准备走人。
  宋云扬急忙忙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问:“顾山主去哪儿?”
  剑光划过,人已经消失不见。
  宋云扬沉默片刻,无奈叹气,回头朝蹲在湖边玩石子的白衣小姑娘道:“玲珑,我们也去看看吧?”
  白玲珑站了起来,随手丢开手中石子,小声说道:“麻烦。”
  湖边细微响起滴答一声,石子没入水中失去了踪迹,却泛开了层层叠叠的波浪,无人瞩目的夜色下,波纹无声无息的随着湖中央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