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麦子啦
作者:溪十七      更新:2022-03-30 11:15      字数:3048
  “春花,你没事吧?”赵朷怀抱几根手腕粗的竹子,大步走到她面前,担忧的上下看她。
  “我没事。”李春花摇摇头,指指那只在墙上挣扎的老鹰,一脸崇拜道:“相公,你好厉害!竹子也能当箭射!你跟谁学的呀?咱们村儿可没啥人会射箭呢。”
  “能跟谁学,自然是跟我一起进山的猎户学的。”
  赵朷虽然这么说,可李春花在那一瞬间,从他眼中看出几分凌厉和脸上露出的苍凉感来,仿佛他经历过什么事儿,才有那样的眼神和感慨。
  想起村里关于赵朷上战场杀过人的谣言,李春花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恐惧。
  她和桃花村大多数村民一样,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呆在村里,鲜少出去与外人接触。平日的生活方式及其简单,除了吃喝拉撒,就是下地做活儿,再与村里人闲话家常。
  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东家被偷了只鸡,西家婆娘爬了墙,在村里都算的上是大事儿。
  而杀人,村里人几辈子都没遇见过,大家也都不敢想那种恐怖的事情。
  现在出了一个双手粘满鲜血的人,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人们由衷从心底里感到害怕。谁也不能保证,这个人是不是嗜血杀人成性,一个心情不好,或是看自个不顺眼,就把自个杀了呢。
  难怪那日在胡家,那帮村民不敢上前劝架。她和赵初成亲一个多月,也没人敢上门串门,原来,大家都怕他呀!
  当天夜里,赵朷洗完澡,发现他的小媳妇又在院子里假装忙活,磨磨蹭蹭,半天不进屋里来。
  他耐着性子,在炕上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人还不进来。
  他也不急,躺在炕上慢悠悠的自言自语说:“等麦收过了,我便进山采药挣钱修个土坯房,这破茅草屋,挡不住山上吃人的吊睛白大虫和狼。”
  大山里的白大虫和野狼,每年冬天下雪,便会下山寻食物,如果找不到,就会袭击人。
  李春花身形一僵,在这万籁俱寂的夜色之中,她似乎能听见林涛的呼啸和野兽的嗥叫声。
  她紧张的四处张望一番,只觉得院外被惨白月光照亮的夜色里,似乎有无数只猛兽紧紧盯着她,只等她一个分心,就跳出来把她吃掉。
  这下她也不顾不上怵赵朷,丢下手中的扫帚,匆匆忙忙进了屋。
  赵朷躺在炕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活儿都做完了?”
  李春花这才知道被他戏弄了,恼羞成怒的走过去捶他胸口,“坏死了!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不这样,你能进来么?”赵朷坐起身,捏住她的手,笑道:“今儿怎么还像新婚头几天一样磨磨蹭蹭的,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恼了你?”
  “没有。”李春花大眼睛眨巴眨巴,决定摊牌,“相公,你杀过人?”
  赵朷一愣,浓眉似凝结,表情有些僵硬,他讶然地看了李春花半响,神色才逐渐恢复正常,缓缓点头,“是,杀过。”
  李春花没料到他会承认,心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却看见赵朷一脸苦涩的看着她道:“你果然怕我。”
  他的神情太过寂缪,不知怎么地,李春花生出些许心疼,那股害怕的感觉也瞬间消失殆尽,万分歉意的伸出另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胡思乱想问你的。其实你杀没杀过人,又有什么关系呢,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你,只是我的夫君,我的天。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心甘情愿跟着你过一辈子。”
  说着,她又伸手抚向赵朷右脸上,那条狰狞可怖的疤痕,入手粗粗糙糙的有些烙手,她心疼地说:“也不知道你当时怎么熬过来的,一定很疼吧。”
  赵朷想起往事,心里有些触动,拿脸蹭了蹭她温暖无比的小手道:“当时疼的没有知觉了,也没觉得多疼,现在被你一摸,我又觉得疼。”
  “啊……很疼吗?要不要我给你拿药擦擦?”李春花一惊,着急的收回手,语无伦次道。
  她这么单纯好骗,让赵朷阴郁的心情好了不少。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压在身下,大手从衣襟里面向上,覆住一只浑圆,轻轻揉捏着,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用药擦没用,得用那玩意儿擦才行。”说着,将那处硬物抵在她的两腿间。
  李春花脸红了红,只觉得自个被捏的全身发软,不由自主地靠在赵朷雄伟的身躯上,像只小猫蹭着他的手,期盼他的大掌能更用力的揉搓……
  这天晚上,夫妻二人自然是狠狠翻云覆雨了一番,那一室的吟哦,听得月亮都躲上了树梢。
  五月初五端午节,也是李家开镰割麦子的日子。
  李春花和赵朷一大早就到了李家,手拿镰刀,背着满满一背篓往年的麦秸,和李大宝母子俩,先去压麦场。
  李家村的打麦场子都设在小河之外,东头和西头各两块集中的场地。这会儿村子里的人象是约好了似的,空旷的打麦场上,人头攒动。有的人家是正在挑水,泼场地,有的则是在铺往年的陈麦秸,在场地开始压场子。
  村里的规矩,没有牛压场地的人家,要么出力,要么出麦秸。
  麦秸是村里人盖房子用的,能卖钱,一般人家舍不得背出来压场地。可没有什么男丁出力的人家,只能背出来用。
  李家往年一直是李春花和她娘在干活儿,因此她们只需要背来麦秸,丢在地上,什么活儿都不干,让别人压好场地。然后等她们割完麦子,直接过来用就好。
  此时场地上铺着厚厚的湿麦秸,牛拉着石滚子一圈圈慢慢的走着,石滚子后面还拖着个大大的石盘子。十几个男人汗流浃背在前面洒水,铺麦秸,旁边还有人家在挑水。
  如此,压了几遍,旁边的人把上面盖着的湿麦秸挑下来一层,泼上水,继续压着。反复压过多次,麦秸愈挑愈少,场地也就愈来愈瓷实光滑。
  可那些干活的人家,还没开始割麦,人已经累的不轻。
  春花娘免不了得意,她家虽然没什么男丁,可她们不缺麦秸那点钱儿,为了省那点钱遭这份罪,她可不愿意。
  卸下麦秸后,一家子就去李家靠近村中的麦田割麦子。
  赵朷虽然多年没干过割麦的农活,可手中的速度快的吓人,唰唰唰几下,麦子便倒在地里。李春花这个常年干活儿的人,不及他三分之一。
  李大宝见鬼似的对李春花说,“姐,你给我姐夫吃了啥?干活这么快,哪有一点瘸子的样子。”
  李春花狠捶他脑门一下,翻着白眼说他,“你姐夫是腿瘸,又不是手瘸,他不偷懒自然做的快。哪像你,你姐夫都割了三垄了,你一垄还没割完,慢的跟个王八似的!还不快割!”
  “姐,说归说,你别动手打人昂。”李大宝揉着脑袋,疼的龇牙利嘴,梗着脖子反驳,“我不是王八,你说话注意用词!”
  “哪来那么多废话!”李春花眼睛一瞪,抬手作势又要捶他,李大宝赶紧跑了。
  对此,春花娘是相当的满意,直说女婿勤快,一会儿去村里的小货栈割斤肉,给女婿补补。
  日头渐渐升高,太阳火辣辣地烤在大地,田里干活的四人,汗珠顺着发丝往下流,头发都粘在脖颈上了。
  李春花见赵朷一直佝偻着身子,粗布衣裳被汗水打了个湿透,却一直手中不停歇割麦,心疼的不得了,从背篓拿出羊皮袋,让他喝水。
  她一边拿汗巾给他擦着汗,一边说:“别太拼了,你一个人割的麦子,当我们三个人的了。反正也不急着赶活儿,你先去田坎边的树下歇会儿,别中暑了。”
  “我没事,日头毒,你和娘去歇会儿。地里的活儿,交给我和大宝就好。”赵朷豪迈的把羊皮袋里的水一口气喝光,又挥舞着镰刀继续割麦。
  李春花十分无奈,见她娘和大宝都头也不抬的割着麦子,想着他们肯定也口渴,便拿着羊皮袋,去远处的小溪边打水。
  山里流出来的溪水清澈见底,有风吹来,隐隐带着麦香和青草的味道。不远处的大树上,还有布谷鸟:“布谷—布谷—”叫个不停。
  打完水,李春花就着冰凉清爽的溪水脸了把,正要感叹凉爽,蓦地一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有人正站在小溪对面,死死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