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作者:封空      更新:2022-01-26 09:12      字数:4271
  “发生何事?为何都赶往天地阁?”
  “天篆受召唤破开结界跑了!符会的人都追了去!”
  “符主身陨多年, 还有谁能等等!等等!是我想的那个吗?!”
  “符主诈尸了!!!”
  “呸!什么诈尸,说不定符主根本没死!别忘了符主当年葬身鬼楼,尸身无人寻到。”
  “天篆只听符主召唤, 一定是符主回来了!”
  大街小巷, 愈来愈多的人得到消息,马不停蹄跟了去, 即便有人不明所以,也好奇随众而去, 于是一时间, 四面八方的人流向天地阁涌去。
  天地阁门口。
  两个守卫无聊打着哈欠, 忽而脚底颤动, 相视一望, 看到彼此眼中的疑惑。
  未及开口,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 露出惊恐表情,抬手指向对方身后,为首飞奔而来的符会长老,后方密密麻麻的人群。
  “快看你后面!”
  “快看你后面啊!!”
  守卫各自一怔,僵硬扭过头, 吓得魂飞魄散。
  所有街口都涌来了人, 眨眼睛, 出口被全部封死, 宛如要瓮中捉鳖般, 将天地阁围了起来。
  此等场面,无论来者有善还是不善, 都令人毛骨悚然。
  “快!快关门!禀报阁主——”
  城主府瑶台上。
  贾阁主端起酒盏, 与即便卸任城主之位的言城主共饮, “言老莫要感伤,此番虽猝不及防,但纵观一生,辅佐过三代北域主,如今也称得上功成身退,未必不是好事。”
  言老城主轻叹:“不谈了,今日只饮酒。”
  贾阁主道:“好!”
  说罢满上酒杯,不远处传来嘈杂声,他斜眸望了眼,城主府外,街间行人皆是步履匆匆,看起来急着去哪。
  一片桃花瓣趁他遥望,偷落酒盏。
  贾阁主回头发现,一时感叹道:“世人皆慌张,独我半日闲,贾某羞愧难当。”
  话虽如此,他脸上却不见惭愧,反而露出得意,就着桃花瓣端杯饮酒,侧过头,一派悠闲地欣赏视线中的混乱之景。
  这时,储物戒里的玉简传来动静。
  贾阁主被打扰雅兴,不甚愉悦地拿出玉简,一句“何事”尚未出口,玉简里传来惊慌失措的急报。
  “不好了阁主,突然涌来大量人马将天地阁团团围住!”
  手中慢条斯理摇动的酒盏一停。
  贾阁主满头雾水,第一反应是贾棠惹祸了,“要杀要剐冲贾棠去,围我天地阁作甚?何人这般大胆!”
  “不是何人,是很多人啊阁主!”
  玉简传来绝望嘶吼,伴随着“咚——咚——咚”的声音,已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撞门了。
  贾阁主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放下酒盏,脸色骤沉地起身,“言老,阁内不知出了何事,贾某先”
  “等等,阁主看那,”言城主指向路人们奔走的路线,疑惑道,“那个方向是不是天地阁?”
  贾阁主顺势一望,才发现他眼中慌张行路的世人,赶往的方向正是天地阁!
  贾阁主倏地变了脸色,一贯极为注重的修养被抛到脑后,没忍住爆了声粗口, “操了!”
  要塌的竟然是他的房!
  天地阁。
  大门遭到外面砰砰砰的撞击,摇摇欲坠。
  “快来人支援!门要倒了!”
  “来不及了!快让少主从后门逃,我等誓死守到最后一刻!”
  阁内几十人拼死抵住门关,用力到脸红脖子粗,面目狰狞到极致。
  一门之隔,外面黑压压一片,人潮涌动。
  为首符会大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哐哐哐地敲门。
  “我等诚心面见符主,彬彬有礼,不愿翻墙夺窗,可谓给足了天地阁面子,尔等竟敢拒我于门外,不可原谅!快把门打开!”
  与其长老没他那好脾气,急得用拳头冲门,砰砰巨响。
  “开门!你们开门!”
  “有本事藏符主!有本事开门啊!”
  “开门啊!再不开门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两边人士急得焦头烂额,而造成这一场面的闻秋时,也急得快抓狂了。
  “你不要过来啊——”
  贾棠卧房里,响起沙哑的青年嗓音,带着几分无助又可怜的语调。
  闻秋时在房内上蹿下跳,但无论他往哪里躲,身后始终跟着一个小尾巴,穷追不舍。
  天篆笔尖白绒绒,笔身修长挺直,散着赤色光芒,还有一个金色的“闻”字闪闪发光。
  它悬在空中,紧跟闻秋时左右,时不时用毛绒笔尖扫一扫青年白皙脸颊,抑或亲昵地用笔顶蹭蹭乌发。
  闻秋时欲哭无泪,被逼得蜷缩身躯,可怜兮兮蹲在桌角。
  床榻间,贾棠张大的嘴尚未闭上,迟迟没缓过神,而他的卧房在一人一笔,你追我赶间,已如土匪扫荡过一遍,满地碎杯缺盘,桌椅尽倒,没有一处像样的。
  “不要跟着我了,求求了。”
  闻秋时躲在角落,生无可恋地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与悬在面前的天篆商量道。
  天知道,他不过将信将疑试一下,道了句‘天篆何在’。
  就惹了这事端。
  世人或许不知道他闻秋时是谁,长何模样,但都知天篆是符主闻郁之物,只认闻郁为主,此时天篆像个粘人小狗跟着他,落入旁人眼中,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往后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更可怕的是,他或许没有冤屈,本就不用洗
  闻秋时双手捂脸,谨防被毛绒绒笔尖时不时偷袭,这天篆还是个流氓笔,尽喜欢占人便宜。
  当务之急,他必须摆脱天篆跟随,否则太过显眼,幸而此画面除了贾棠外无人看到,如今关上门窗,有的是时间
  轰轰轰。
  窗外传来闷沉沉的声响,由远及近。
  贾棠房间在三楼,带窗的墙面底下就是一条繁华街道,平日热热闹闹,但再热闹,也不该有如此响动。
  闻秋时细耳听了听。
  底下街道仿佛有极大群人在奔跑,声势浩大,地板都随之震了震。
  隐隐约约,传来“天篆”“符主”“天地阁”的字眼。
  闻秋时:“?!”
  他表情僵硬地看向天篆,想起对方原本在符会,突然间飞走,难免被符会的人瞧见一路追来。
  闻秋时心情刹那变成沉重,死马当活马医,反着说:“天篆何去。”
  他想让天篆从哪来回哪去。
  散着赤芒的笔在他眼前,左右摇了摇笔顶,对这命令充满疑惑,两秒后,在闻秋时肩膀挨挨蹭蹭。
  闻秋时隐约明白了它的意思,“天篆去主人这里。”
  闻秋时心神一动,看样子真把他当主人了,既然如此,下令勿要跟随不就行了。
  “天篆,”闻秋时表情肃穆。
  在他身边挨蹭的笔瞬间立正,闻秋时下令:“转身,往前飞。”
  天篆果然听令,原地开始转动,但或许因为柱形笔身,转起来找不到东南西北,就地转了好几圈,摇摇晃晃飞撞到闻秋时身上。
  啪——
  径直落在他怀里。
  闻秋时:“”
  他没有这么蠢的笔。
  不过机不可失,闻秋时按住天篆,用袖子裹紧,发带将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天篆与小臂牢牢绑在一起。
  天篆不安动了动,欲挣脱。
  闻秋时轻轻一拍,它安静下来。
  底下情形不妙,闻秋时将天篆藏起来,打算先离开此地再说,他快步走到贾棠面前,晃晃肩膀。
  “回神了,给我指条路。”
  贾棠一个激灵,看向手掌落在他肩膀的青年,蛰肿的脸肉眼可见浮出红晕,忐忑地搓着手,扭捏道:“符主,在下贾棠。”
  听到“符主”两字,闻秋时深吸口气,一掌劈在他头上,“我能不知道你是谁,莫说废话,”
  事到如今,闻秋时只能一手捂着心口,硬挤出句话,“嘘,我还不想暴露身份,快帮我想办法逃出去。”
  贾棠不明觉厉,顶着一张肿胀包子脸下榻,开窗往下一探,目瞪口呆。
  乌泱泱的人,占满了整条街。
  他刚探头,瞬间被无数视线凝视,此时哪怕化成一只苍蝇出去,都会被发现。
  这时,房门被推开。
  小厮惊慌失措道:“少爷快逃!他们要冲进来了!”
  事实上,天地阁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就是莫名紧张,直觉要逃。
  闻秋时下意识捂紧小臂间的天篆,以免它乱动引起注意。
  贾棠略一沉吟,取下只笔,放在袖中道:“后门一定也被堵住了,无处可走。师父,一会我到楼下,等人冲进来的时候吸引他们注意力,你躲在另一边,在他们来追我的时候,与天地阁的人一起趁乱出去。”
  闻秋时:“你”
  贾棠一脸深沉地摇头,手负背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此举生死难料,与师父就此别过,来日”
  “你快些,莫说有的没的!”闻秋时没有时间伤春悲秋,打断他的话,拽着人二话不说下楼。
  两人刚至底楼大堂,听到“哐当”巨响。
  大门寿终正寝,身着白底红边统一服饰的长老弟子,率先冲了进来,四处张望。
  “符主!”
  “符主是您回来了吗?!”
  “天篆既已召回,恳请符主出来相见!”
  人流涌入,场面一片混乱。
  天地阁大堂十分宽阔,两根宛如通天的玉柱立在左右,一派富丽堂皇。
  闻秋时躲得匆忙,只能藏在右边柱子后,紧紧按住绑在小臂上的天篆,以免天篆飞出暴露身份。
  贾棠有灵力脚下比他快些,赶到了左侧拐角处。
  在一片闹哄中,他按照计划,低着嗓音沉喝一声,“天篆何在——”
  听到这句话,众人刹时沸腾了。
  尤其是符会弟子们,他们只有在传闻中听说符主如此召唤天篆笔,如今亲耳听见,激动得面红耳赤。
  “是符主!真是符主!”有人嗓音打着颤。
  闻秋时闻言,暗松口气。
  他靠着的柱子很大,完全能遮挡他的身形,不过他不敢探头,只能远远看着贾棠。
  只见贾棠大喝一声,成功吸引众人注意后,噔噔噔朝里面跑去,试图引诱众人追去。
  事实上,他确实吸引了不少人。
  一群人朝他追去。
  但闻秋时总觉得不对劲,除了那群人追逐的‘咚咚’脚步声,整个大堂好像安静得过分了。
  “?”
  一片寂静中,闻秋时逐渐忐忑起来。
  大堂内,除了最初猴急跑去追贾棠的那些热闹人士,其余人稳如泰山。
  尤其是最先达到的符会众人,在大长老抬手示意下,弟子们按兵不动,神色肃穆地整理衣冠,井然有序列队。
  各个表情庄重,仿佛即将迎来史诗级的一幕。
  宽阔大堂里,不知不觉静得落针可闻。
  紧接着,符会大长老前行,其余长老弟子紧随其后,在围观众人的注视下,停在了一个巨大的雕花玉柱前。
  “拜见符主!”大长老率先行礼。
  身后符会众人齐齐出声,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拜见符主——”
  柱子后的人似乎被吓到,好半晌,才传出动静。
  一个有点哑的青年声音响起,热心肠地给他们指路,“符主在对面,天篆笔也在对面,你们找错方向了昂。”
  “符主,这些年您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连声音都变了?”
  大长老痛心疾首,掏出怀里珍藏许久的指路罗盘,热泪盈眶道:“若非您当年留下的罗盘,属下就真找不到天篆!找不到您了啊!”
  闻秋时:“”
  去你家大爷的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