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以上的都跑了，三年以下的不让跑？
  剩下三百多名弟子惴惴不安。
  宗门统一招生，基本以几年为界限。
  赤元宗便是三年一轮，前不久和羽灵宗刚刚结束这一届招收弟子。
  三百来个人，入宗不久，还未触及太多恶习。
  这个人数是当前列祖列宗的三倍，整体上还算方便管教。
  一百个人给自己开了一个月的挂，就能干受了些伤的半步元婴，四百个人再给自己开半年的挂，一剑十个元婴不过分吧？
  合情合理。
  “敢问周宗主，那我们接下来？”
  许青松问道。
  其他弟子也竖起耳朵。
  “剑宗具体事项，待我回来细细规划，你与郑安职位不变，依旧为长老，管辖各自山峰，这三百名弟子，你先替我照看着。”
  许青松嘴唇微动。
  “怎么？”周宸问道。
  “我与郑安的峰头在战斗中被炸了一半，就那两座。”
  他伸手一指。
  两座坑坑洼洼，残缺不少的山峰摇摇欲坠。
  也是极巧。
  随着他这一指，加上雨水冲刷。
  轰隆声中，山峰彻底倒塌。
  许青松抿了抿嘴，“现在不是一半了。”
  “……”
  山头被炸了，硬是没露面。
  周宸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二人。
  “除了主峰，随意挑两个吧，顺便麻烦二位长老带着弟子重建宗门。”
  “这些倒坍的山峰，该清理的，清理出来。”
  末了，周宸想起来：“这么大宗门，可有宝库？”
  “有，掌门那有储物戒指，可自行出入。”
  “好。”
  走过去，把唐震山和唐显川手上的储物戒指撸下来。
  “今天我暂且在主峰住下。教导弟子，收拾场地就拜托二位长老了。”
  “周宗主放心。”
  大雨在那惊鸿一剑斩出之时，便在减弱。
  此时已完全散去，一丝晨曦光泽从厚重云层的缝隙中投下。
  “天亮了啊。”
  稍作运转晨曦呼吸法，阳光收到牵引，一层无形能量浮上脑海。
  清清凉凉……
  还没几秒，下一瞬，大脑猛地袭上一层撕裂感。
  身体亟待休息，大脑也精疲力尽。
  内心微叹，周宸现在没晕过去，只因周围还这么多目光，不能露怯，全凭一口气硬顶着。
  “走吧，去主峰看看。”
  来到身着素衣，撑着油纸伞的魏娘子身边，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双眼，周宸伸出手。
  “嗯。”
  魏朝雨有些不适应这奇怪的动作。
  二人在几百人注视下，向主峰走去。
  没有功夫顾及其他，找到应该是主殿的位置，一进门，周宸就扑到了床上。
  闭上眼刚三秒，陷入沉睡状态。
  ——
  疲惫，虚弱。
  好像泡在无边无际的海洋，全身失去控制，随波逐流。
  不知过了多久，窒息感越来越强，他开始拼命向上游。
  光亮越来越清晰，触及睡眠，然后挣脱。
  场景陡然发生变化。
  他茫然看向四周。
  战场，断臂残肢。
  一柄柄断剑上血迹斑驳，场中只剩他一人站立。
  阳光有些刺眼。
  他捂住眼睛，向上看去。
  那朵朵白云之上，似乎站着些什么。
  是什么？
  微微眯眼，似乎能看见了，再集中注意力。
  他看见了！
  一望无际的白云之上，站着一个个人影，视线从天垂下，淡漠，冷冽，让人手脚冰凉。
  在他们身后，隐约有一层黑影交织。
  数万，数万万人，便有数万万黑影！
  不止前面，抬起头，环视四周，尽是无边无尽的仙。
  他们形成包围圈，将自己笼罩其中。
  只看上一眼，他就有种细胞几乎濒临崩溃的错觉。
  “这……”
  “周宸。”
  忽然，有人出声。
  声音悚然，直刺大脑！
  唰！
  他猛的从床上坐起，满头虚汗，眼中惊魂未定。
  那不是修士……
  心脏抽痛，大呼吸几口气之后，他才将心悸感压了下去。
  “是……真正的仙？”
  喉结浮动，他不知自己为何出了一身冷汗。
  这梦……。
  周宸闭上眼，遁入黑暗。
  意识下潜，潜入识海。
  闭上眼的他，看得十分清楚——
  一件历经战火，岁月斑驳，衣角略有破碎，背面正中心，龙飞凤舞刻有一个“周”字的白袍，静静躺在那里。
  光幕从中投出。
  【你向学员们阐述剑道之理，『剑道』正在构建……】
  【纯粹剑修之路……持剑而行，近乎于道。你初步构建了『剑道』】
  【一剑在手，有进无退……为剑道生，为剑道死。你初步定义了『剑修』】
  ……
  这……是那光幕？
  金手指的原貌，一件白袍？
  “醒了？”
  吱呀一声，魏娘子推门而入。
  “嗯。”周宸回神，怔怔看向她。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魏娘子端了一盆水，放在桌上。
  缓了一会，他发觉有关噩梦的记忆逐渐淡化，心悸感也稍稍褪去。
  “做了个噩梦。”揉搓脸颊，周宸起身下床。
  魏娘子这货竟然会主动打水给自己洗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拧动毛巾，搓一搓，然后扑到脸上擦擦。
  毛巾带着一股淡淡香味，挺好闻。
  “你……”
  周宸动作一顿，拿开毛巾。
  看看毛巾，看看目瞪口呆的魏朝雨。
  他面无表情，“别告诉我，你刚洗完脸，端着一盆水就进我房间了。”
  “这是我昨晚洗脚水。”
  “？”
  “好吧不逗你了，确实是我的洗脸水。”
  啪！
  毛巾直接糊在魏朝雨脸上。
  “唔唔……”她下意识后仰，然后把毛巾一把拿下，怒气冲冲，“喂，你前天睡前还说一定会记下我这次恩情，醒来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绝对是故意端着水进来的。”
  啪！
  一个脑瓜崩弹上去。
  “啊呦！”魏朝雨捂着额头。
  大开房门，向前走去，魏朝雨瞪着眼睛，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直走到山峰边缘，放眼望去，四周景色尽收眼底。
  云雾缭绕，美不胜收！
  身体还十分虚弱，穿了一身新的青袍，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在肺中环绕，然后吐出。
  魏朝雨余气未消的站在旁边。
  “看你小心眼的。”
  周宸好笑的再赏了她一个脑瓜崩，接着眺望远方，胸中有豪情激荡。
  “来之前，你说我一定会死。”
  “一个毛头小子，妄想与仙宗对抗。”
  “你看，我向你证实了。”
  语气微顿，继续开口：
  “这是仙家宗门，真正的仙家宗门。现在……全是我的。“
  一道二三十米的剑气呼啸而出，将云海向两侧分割，蔓延三五十米后消散。
  这是我一人一剑，杀穿整个赤元宗的收获！
  “喂！！”
  他忽然向前方大吼一声。
  “喂……”
  “喂……”
  声音回荡，周宸嘴角上挑。
  “剑道当传天下。”
  “什……什么？”魏娘子有些懵，感觉周宸醒来后，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这里，是赤元宗的终点。”
  他望向绵延起伏的山脉。
  “并且，将成为我的起点。”
  噩梦的影响尽数消失，他回头，看向一头雾水的魏娘子。
  “欠你一条命，我记下了。”
  “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练剑？”
  （卷一《列祖列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