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城寨(15)
作者:噤非      更新:2022-01-17 10:36      字数:4017
  任千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石座开启后一点一点陷入地底。
  一缕长发缓缓从上方垂下,搔在任千霖的唇边,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大剪刀就停在距离自己头顶只有一公分的位置处。
  “别让令仪……来这里。”嘶哑的声音预料之中地响起。
  任千霖勾起唇角:“为什么不让令仪过来呢,你喜欢她?担心她?”
  “嚓”的一声,长碎片刺穿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任千霖欠身一躲,缓缓走到门口,一只手摸上了门把手。
  一抹鲜红从房顶飘下,黑长的头发半遮住面孔,只能看到一张红肿的嘴唇。
  戏子高高举起玻璃碎片,冲着任千霖疾速扎过来:“别让令仪来这里!”
  任千霖打开房门钻了出去,随手关上门。
  他还是不急着走,反而默默站在门外,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哐!”
  一声巨响,那块三四十公分长的碎片刺穿房门,抽回去,再刺!
  房门瞬间哗啦啦变成一堆破木板,戏子从门内走出来,身体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晃一晃。
  任千霖低下头,目光落在戏子的脚上,就看到他的右脚脚踝呈青紫色,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向后边。
  难怪走不快,原来脚被人弄断了。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举着剪刀再次冲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任千霖往前快速走几步躲开他的刺杀,却又停下脚,回过头凝望着他。
  戏子看到任千霖走远,刚要传送,却意外发现,这人又停下了,这个距离不过两三米,肯定能扎到。
  戏子举起剪刀,朝着一动不动的任千霖再次扑了过来。
  任千霖在心里暗笑,一边躲一边勾引这个戏子鬼,只要鬼不传走,自己就能给队友留下充足的开启石座的时间。
  “嘭!嘭!”两声连着响起,任千霖知道,加上自己的那台,已经有三台石座成功开启,开了最后一台,或许就能离开这里。
  戏子追了半天,每次眼见着马上到手了,结果任千霖却又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越是追不到反而越想追,甚至一度上头。只是他听到那令自己胆战心惊的“嘭嘭”两声后,他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没有继续和任千霖纠缠,火速传走。
  接着任千霖就听到楼上传来姜琦鬼哭狼嚎的声音。
  没时间感慨,他也马上挨着房间一间一间检查,试图找出最后一台石座。
  石座倒是好找,但是似乎……
  任千霖委身看着石座上的牌章:“幺鸡、二条、四万……”
  不对,如果按照这七章牌来计算,补牌的石像里有没有三五六万都不一定,毕竟牌只有一副,每个花色只有四章,自己不懂麻将,难道是其他的胡牌模式?
  任千霖再次凑过去。
  麻将是隔一个放一个,一共七章,不像传统的三组带一对。
  七小对!
  虽然之前没玩过麻将,但是经常从影视剧中听到这个词,如果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七对相同的牌章凑成十四章的胡牌模式。
  任千霖的目光在七章牌上一一划过,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七章牌,疾速赶往二楼补牌的石像。
  只是脚刚停下,周围便迅速凝聚成密密麻麻的血点。
  不能继续待下去,必须要走。
  任千霖欠身躲到楼梯后面,看着石像前凝聚成的那一滩血红。
  戏子化身后,转了一圈,没看到人,抬手扶额,身体再次裂开幻化成无数血点,传送到了别的地方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后,楼上再次传来姜琦的嚎叫声……
  趁着这段时间,任千霖赶紧去石像里把牌章拿出来,但是一次只能拿五章,一会儿还得再来。
  场上的石座只剩一台,鬼只要死守这一台,并且利用无限传送来回在石座和石像间漂移,大家根本没办法开掉剩下的这台石座。
  也就是说,必须要和鬼正面硬碰了。
  任千霖摩挲着手中的麻将,眼底是捉摸不透的深意。他慢慢抬眼,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对了,账簿中不是还有一条有用信息么。
  戏子生前住过的房间在哪?根据老板留下的字条,可以知道是在三楼,他能清楚听到楼上的惨叫声,说明戏子房间正对二楼戏台。
  任千霖抬脚跨过楼梯,看了眼,发现姜琦正倚在角落里大喘气儿,一副命不久矣的架势。
  他悄悄避开姜琦,来到走廊尽头最南边的房间——
  刚要推门进去,却意外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虽然声音很小,但通过音色判断,是两个男人。
  恍惚间,面前窳败腐旧的雕花木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就像打了层柔光滤镜,一下子将那股陈腐味儿给抹了去,门柱仿佛是刚刷了层红漆,新的泛着油光。
  屋内透出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墙边影影绰绰。
  “赵老板,我没想到您今天特意来看我。”一道纤细的黑影举着酒杯,腰板笔直,声音也不卑不亢,“那我先敬您一杯,聊表谢意。”
  “寻棋说这话就见外了,我跟你什么关系,来来来,喝酒!”粗嘎的声线就像是在嗓子眼堵了口浓痰,听这语气,也不是什么文化人。
  “不过赵老板,您今日过来,应该不单单就是找我吃饭喝酒吧。”这个男人的声音很纤很柔,应该是个脾气不错的。
  “哈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脾气,我实话说了吧,知道你是京城来的,又是名角儿,但等你老了呢?你还能去唱?到时候一个人老珠黄的,谁愿去捧你的场!”
  纤细的手指暗暗攥紧,但男人的脸上还是极有素质的微笑:“年轻有年轻的唱法,老有老的唱法,都是唱,都能活。”
  “切。”一声不屑的嘲笑,“天真,要我说,趁着年轻赶紧找个稀罕你的、愿意养你的比什么不强,说起来……我家现在就四口人,倒是十分愿意再添你一双筷子。”
  男人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别过头:“如果您今天来是和我说这个的,对不起我疲乏了,您先请回吧。”
  “哐”的一声巨响,酒杯在桌子上颤了颤。
  “你别他娘的不识抬举!爷喜欢你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随即,屋里传来肢体相碰的声音,凳子跌倒在地,酒杯从桌上滚落砸个稀巴烂。
  “请你自重!”带着怒意的一声传来,顺带一个大耳刮子。
  “你他娘的还反了你了!爷今天要定你了!”
  一脚踹过去,男人一个踉跄摔进墙角,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我道歉!”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间屋子,紧接而来的是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你还敢反抗?反抗是吧!爷今天就弄你了,找个十七八个你喜欢的,弄死你!”
  “嘎吱——”突兀的,视线中猛然多了一只手。
  一只奇怪的、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
  任千霖猛地抬头看去。
  刚才的景象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后还是这个破败老旧的房间,以及——
  身形高大、体态优雅的男人。
  池寅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任千霖,大手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任千霖迟滞了几秒,鼻腔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冷笑,也紧跟着进了屋。
  池寅进门后二话不说就开始翻动书桌上的书,一本一本,一页一页仔细查看。
  本来还想在心里夸一句看来这人除了耍帅扮酷也不是一无是处,但念头一转——
  他为什么过来翻书,【如果逃不掉,翻翻书,知识就是力量】这个线索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找什么。”任千霖凑过去,好奇问道。
  池寅头也不抬:“找该找的。”
  任千霖扬起嘴角,眉眼弯弯似月牙:“我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
  池寅没说话,翻过一本本书后,将书放回原位。
  任千霖环顾一圈,目光最终落到角落那张蒙了层厚厚灰尘的床上。虽然线索说“翻翻书”,但他并不觉得以系统的尿性会直接将线索夹在傻子都会去翻的书本中。
  而且,鬼的特点,只有鬼自己清楚。
  任千霖慢慢走到床边,佯装翻着书架上的书,翻了一本随手往床上一扔,接着再翻,直到床上的书堆成小山一样,他才又把视线重新移到那堆书里。
  但是,真正的目标不是书,而是——
  他将手悄悄伸进枕头下,摸索一番,指尖忽然触碰到什么绵软的东西。
  掏出一看,是一本用宣纸钉成的笔记本。
  果然,鬼自己才知道的特质,一定也会被宝贝地藏匿于某处。
  任千霖用余光悄悄看了眼池寅,见他还在专心致志地翻书,于是用身体挡住手中的笔记本,翻开。
  扉页夹了张黑白照片,照片中,两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男孩笑容羞赧地站在湖边,他们穿着破旧的麻布衣服,两个孩子的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任千霖看着,思绪忽然飘忽,飘回了自己十六岁那年——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他把照片放回扉页夹好,刚打算继续往后翻翻……目光却忽然在那两只紧握的手上凝住。
  其中一个看起来高一点的男孩,左手本该长着大拇指的地方,却诡异的只剩肉皮黏连。
  脑海中忽然浮现戏院门口告示上的四根指印,以及猪肉摊里发现的男女合照。
  身体里的一根弦忽然断开。
  任千霖马上将照片放好,往后翻了翻。
  一整张空白的纸上,只有一行隽秀的小字:
  【输就意味着死亡,我会用我全身的力量,一次解决。】
  落款是:陈寻棋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次解决。
  任千霖继续往后翻,却发现整本笔记本除了这两样东西外全是空白。
  “你看到了什么。”
  极度安静的环境下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声,任千霖的思绪被打断,捏着笔记本的手微颤了下。
  他合上笔记本,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看起来天然无害,但总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什么我看到了什么。”
  池寅微微扬起头,只有视线被迫垂下,凝视着矮了他半头的任千霖。
  任千霖也在回望着他,看着这男人清冷稍稍上扬的眼尾,淡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就好像是个……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
  “关于鬼的秘密,你,知道什么。”池寅的声音很冷,和他的表情一样。
  任千霖失笑,将笔记本随手扔在床上,纤细的手凑到池寅身边,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衣领处,眼底是不怀好意的笑意。
  他轻轻摩挲着池寅的手背,笑容一圈圈扩大——
  作者有话要说:  池寅192cm
  任千霖178cm</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