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临海市新兴产业园内，一栋栋高楼灯火通明，令天上的繁星黯淡。
  西区ul大厦七楼，梦幻网络科技公司。
  由于资金紧张，总监勒令加快游戏研发进度，单机部五十四个成员已经连续奋战了一个星期。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味道，开放的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坐在角落的青年写完最后一行代码，保存，运行，静待结果。
  程序运行完美，没有出现bug。
  他呼出一口气，退出软件，合上了发烫的笔记本电脑。
  青年身穿红黑格子衬衫，搭配深蓝色牛仔裤，戴一副复古黑框眼镜，脸部最重要的地方被遮挡了一下，令他的样貌有几分模糊。
  可能是因为累了，他摘下眼镜，疲惫地闭上眼睛，抬手按捏鼻梁。
  恰露出微垂的细密眼睫毛和眼尾处一颗明显的褐色小痣。
  坐在近处的主美术夏萱无意瞥见这一幕，屏住呼吸，伸手去扒拉旁边正在咬铅笔的原画师李琳芳，示意她赶紧瞧名场面。
  青年的手白净、清瘦、骨节分明，比起整日敲击代码的社畜程序员，更像是钢琴家保养得当、弹奏乐曲的手，让两个姑娘直咽口水。
  青年缓解疲劳后重新戴上眼镜，看一眼手机，然后将桌面上的电脑装进电脑包，起身走向主程序徐乐凯。
  恰在这时，游戏主管阎文光推开玻璃门，向众人发话：“时间不早了，大家忙完手头的工作就下班吧，乐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青年安慰地拍拍徐乐凯的肩膀，背起双肩电脑包，第一个离开。
  落后几步的李琳芳看着他的背影，跟夏萱感叹：“陈言人挺好，就是喜欢独来独往。”
  “害，”夏萱挎上包，挽着她的胳膊走出办公室：“咱们单机部的部草啊，胜在清爽不油腻，头发茂盛，颜值隐蔽，性格平和，帅而不自知。”
  “他已经是男人中的稀有物种了，更别说还是个程序员，本来就属于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只闷头做事的典型，你不能要求过高。”
  “而且咱们组最近不太平，老大刚才不是把徐乐凯叫过去了吗？能者多劳，估计过了今晚，部草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入电梯，同时，被她们讨论的陈言已经站在ul大厦出口。
  他抬头望一眼遥远的夜空，走出产业园，走进马路对面的地铁站。
  买票过安检后，陈言随人群涌入驶来的地铁。
  虽然夜已深，但在这站上车的人不少，都是加班族，他没抢到座位，站在角落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解谜游戏。
  同他一样，车厢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低头摆弄手机，动作千篇一律，偶尔有人说话，也是打电话或者聊网上的东西。
  “你看这个视频了吗？时奕好帅啊！”
  “看了看了，白泽科技的年度发布会，这几天在网上特别火！”
  左边两个女人在聊天，说话内容吸引了陈言的注意力。
  一个女人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年轻、帅气、多金、聪明、才华横溢又自我克制。”
  “太完美了，我合理怀疑他是真时奕创造出来的ai人！”
  “嗯嗯嗯，”另一个女人不能更赞同，激动地附和，“我都没心思看白泽科技又发布了什么高端产品，光顾着舔时奕的颜值了。”
  “那长腿，那身材，那比例，那张帅脸，那讲话时性感的薄唇，等脸上的痘痘治好了，我一定跳槽去白泽科技。”
  “如果能被录用，做保洁扫厕所也值了！”
  先说话的女人低声笑斥她：“你做梦！”
  陈言没有抬头，跟着轻声笑了一下。
  两个女人听到笑声看过来，立刻红了脸，互相用手肘怼对方。
  陈言余光瞥到她们的反应，佯装不知，继续玩游戏。
  其实他特别能理解这俩姑娘的心情，因为，他也是时奕的粉丝。
  不过他不是‘颜粉’，而是‘事业粉’。
  时奕——国内人工智能公司白泽科技的创始人兼董事长、现任执行总裁，刚步入而立之年，就以千亿身价位列国内富豪排行榜top5，这个颜值与实力并存、被万千少女称为老公的男人——本该是所有雄性生物的公敌，却靠逆天的创造力和管理才能征服了全业界。
  陈言曾经在某乎上围观十几个互联网大佬就一个未来产品设计问题发表自己的观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争论逐渐白热化时，时奕现身，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出了最简洁易懂、最具前瞻性和科技含量的回答，十几个大佬纷纷拜服，场面震撼网友。
  自此，陈言就把这个人视为自己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他要像时奕一样，在未来的某天，做出令整个游戏界赞叹的3a大作——一款永远被玩家铭记的经典单机rpg端游。
  “看今天的社会新闻了吗？郊区有个男的想不开自杀，从六楼跳下去没死成，被120送到医院抢救。”
  “估计不是缺钱就是得了绝症，总之应该是压力过大吧？”
  原本陈言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愿景中，心潮澎湃，忽然听到右边两个男人的聊天内容，瞬间被人浇了一盆冰水，冷静下来。
  “傻逼，”先开口的男人评价，“自己智商欠费，还占用公共资源，缺德！”
  “唉，”另一个男人却很同情跳楼的人，由衷感叹，“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轻快的音乐响起，打断两人说话，车厢内的众人茫然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又很快低下去，继续刷手机。
  陈言停下游戏，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陷入思考。
  打电话的人是徐乐凯，根据以往经验，如果接通，今晚很可能要继续加班。
  接还是不接？犹豫几秒钟，他按下绿色按键：“喂，徐哥。”
  对面徐乐凯的语气充满歉意：“小陈，老大今天找我，说我之前带人写的玩法策略还是不行，你也知道我快离职了，新策略只能交给你和杨舟带人写。”
  “我已经跟杨舟说过了，你们两个商议分工，争取在下周死线前完成任务。”
  “怪就怪策划组，在这个时间紧任务重的节骨眼集体跳槽，人事一时半会招不到合适的人，网游部和手游部又没人愿意过来帮忙，只能让咱们几个逻辑程序顶上。”
  “具体要求我已经发到你们的邮箱……”
  挂掉电话，陈言面无表情一分钟，在立刻工作和回家再工作中选择了前者。
  他退出游戏，开启手机热点，拿出笔记本电脑，一手端着，一手按下电源键，登录邮箱的同时，心疼自己这个月的流量。
  这一次，车厢内所有人，包括左边的女人和右边的男人，都精准地将同情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小伙子，太难了！
  一个半小时后，陈言回到家。
  没开灯的屋子漆黑一片，没有期待的人，就仿佛这一天的辛苦和忙碌都没有意义。
  陈言突然觉得疲惫，却看到了桌上的路由器。
  三个指示灯一如既往地亮着，同他每天回家时一样，一眼就能让人注意。
  暖黄色的光芒，代表网络正常，在宁静深沉的夜里，让人不自觉心安，又产生一种被守候、可以依赖的错觉。
  也许人在这种情形下总是格外独孤脆弱，陈言换了拖鞋，径直走到路由器前，蹲下身傻兮兮地对它说：“宝贝，你会不会很寂寞？我们聊聊天吧。”
  说完，他立刻觉得自己的行为蠢爆了。
  路由器安静地放置在那里，没有变化，更没声音。
  陈言自嘲地摇摇头，盘腿坐到矮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连入家中wifi，研究徐乐凯交代的玩法策略。
  同时点开哔信，与同为逻辑程序的杨舟语音通话，讨论未来一周的分工和方向。
  程序组的组内工作不能停，策划组的工作最好也要完成。
  杨舟提出由陈言带一小部分人完善游戏玩法，他带剩下的人完成日常编程。
  理由是家中有老人生病住院，他无法分神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陈言知道杨舟很可能是在找借口，逃避不能完成任务会面临的责罚。
  但有一定概率，他说得是真话，那就是可以理解的——对亲人来说，没什么比陪伴更重要。
  所以陈言接受了分工，继续研究策略文档。
  然而，这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他自言自语研究了半天，也没能理出思绪。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陈言认为这个任务“的确有难度”，合起笔记本打算去睡觉。
  突然，屋中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可理喻：“这个问题很难吗？！”
  “一个合格的程序员，不应该只懂编程！”
  陈言转头看向四周。
  没有其他人。
  他以为自己困到产生幻觉，站起身活动肩颈和四肢。
  下一秒，不友好的男声再次响起：“干脆跟我说说吧？我帮你想一个！”
  这一次，陈言百分百确定声音来源，惊奇地盯着眼前的路由器，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拿起它前后上下检查，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我家路由器说话了？怎么可能？”
  餐厅的桌面上，一个玻璃杯突然小声咳了一下，对另一个玻璃杯说：“找了一天，终于让我找到了，工作两百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容器挺舒服，小黑，这段时间咱们就在这里观察形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开文啦~收藏过的小伙伴有点耐心，多看几章，不喜欢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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