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长长廊道，婆娑花在两边迎风绽放，转过廊道拐角，眼前视野一片开朗，古朴客院便至眼前。
  莲生跟在师尊灵虚禅师身边，缓步踏入院中，便见一紫衣俊美男子斜坐在院中石桌，闲闲逗着一只通天猿幼崽。
  那通天猿幼崽显然早就开了灵智，正被紫衣男子逗得直跳脚。
  旁边，红衣少女抱着一只吞云兽给它顺着毛。
  听见脚步声，两人抬起头，便见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僧和白衣少年僧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灵虚禅师，好久不见。”
  “云华真君，别来无恙。”
  秦昭含笑起身迎上前。
  他与灵虚禅师多年前就打过交道，虽交情不深但也算认识。
  两人先互相行了道礼，又寒暄了几句。
  “这便是灵虚禅师的爱徒？神清骨秀，果然不凡。”
  秦昭视线落在站在灵虚禅师身旁的白衣少年道僧身上，赞了一声，并给了见面礼。
  莲生并未直接接过，而是看向师尊灵虚禅师，见他点头，这才收下。
  “晚辈多谢道君。”
  莲生双手合十，行了一个晚辈礼。
  秦昭笑了笑，就听灵虚禅师问，“不知这位是？”他目光定格在秦昭身后的红衣少女身上，待看清她的眉眼有些惊疑不定。
  “这是我刚收的徒儿，顾云汐。”秦昭指着顾云汐介绍，“云汐，这是空无寺主持，灵虚禅师。”
  “晚辈见过灵虚禅师。”顾云汐上前一步，向他见礼。
  “原来是云华真君的高徒。”
  灵虚禅师褪下手腕一串佛珠，将其作为见面礼送给顾云汐，“小施主，老僧送你一句话，一念放下，万般自在。”
  “……”
  这位空无寺的主持灵虚禅师洞若明虚的本事果然厉害。
  顾云汐心中自嘲，若能就这么放下，又怎么能称之为执念？
  不过，顾云汐还是心领了灵虚禅师的好意。
  “晚辈多谢前辈提点。”说完这句，她便退至一旁。
  “灵虚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秦昭并不意外灵虚禅师看出徒弟身上的问题，毕竟他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莲生，你且带这位小施主到寺中逛逛。”灵虚禅师自无不应，他先交代了一句，才伸出手示意秦昭移步去茶室。
  一紫一灰两道身影消失在客院，莲生转身看着顾云汐，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顾道友，请——”
  辛九和小金从顾云汐背后兴奋的探出小脑袋。
  “唧唧——”汐汐，出去玩！
  “吱吱——”去玩！去玩！
  小金迫不及待拉着顾云汐的衣摆，就想往外边窜。
  通天猿天性如此，活泼得有些过了头。
  而平时特别乖巧的辛九也眨巴着眼睛，抱着顾云汐小腿往上攀爬，最后摇晃着小短腿坐在了她的肩膀上。
  “唧唧——”出发！
  “……行行行，咱们出去玩，不过你们可不许到处乱跑。”顾云汐事先申明。
  辛九和小金连连点头，一脸我很乖乖，决不乱跑的表情——如果忽视了它们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的话。
  顾云汐见状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道，“那我们可就说好了，要是你们乱跑，这一个月可就别想有零嘴吃了。”
  当她不了解这两个小家伙？
  不说跟辛九认识几年，就是小金，单凭拜入炼器峰的这段时间，顾云汐已经摸清楚了它的性格。
  两个都是鬼机灵，凑在一起那就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若在炼器峰倒无所谓，可空无寺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顾云汐怎放心放它俩到处撒欢？
  所以，她抛出了“鱼饵”。
  辛九和小金瞬间上钩，原本滴溜溜的眼珠子立马不转了，老老实实跟在顾云汐的身边。
  在白衣少年僧人引路下，一人两小兽见识了这坐落幽寂山脉林深中传承了上万年的古刹寺庙。
  画面转至另一边，幽静茶室，檀香从香炉中缓缓升起。
  “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云华真君是为了弟子而来。”
  灵虚禅师盘坐在蒲团上，慢条斯理的泡了一壶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都透着佛法韵味。
  “禅师慧眼，事实上，此次我前来空无寺拜访原因有二，这其一便是为了我那新收的徒儿。”
  秦昭叹息了一声，“想来禅师也看到了，我那徒儿心思重，不知因何故心魔缠身，我这个做师尊的怎能不管？”
  “所以云华真君的意思是……”灵虚禅师沉吟片刻后问。
  “不知可否能让我这徒儿留在空无寺一段时间？”
  秦昭此言，心思昭然若揭，他让顾云汐留在空无寺，便是希望这空无寺的佛法能洗涤她身上的煞气，平复她心底的心魔。
  当然，秦昭也不是让顾云汐白住，来空无寺之前他就准备好了徒弟的“住宿费”。
  灵虚禅师看着面前的《般若莲华心经》，根本维持不住一寺住持的沉稳冷静修养。
  他微微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佛经，看着里面的古佛文字，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激动，对秦昭叹服一声，“云华真君大气，此事我应下了。”
  末了，他又问道，“还不知云华真君另外一事是？”
  秦昭闻言，脸上笑意淡了下来，一双狐狸眼中闪过莫名情绪，“听闻禅师数百年前寿元将尽，有幸得入蜃楼仙市。”
  他话到此处，拱手一礼，直接开门见山问道，“秦昭在此请教，敢问禅师是如何进入的蜃楼仙市？”
  秦昭目光灼灼的看着灵虚禅师，想要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灵虚禅师却目露难色，好一会儿他才苦笑一声，“说来云华真君可能不相信，其实当初贫僧也不知是如何进入的蜃楼仙市。”
  说话间，他目露回忆，“昔年贫僧被魔门修士围攻，无奈以燃烧精血的自焚方式敌之，后侥幸脱身，却寿元已尽，只能枯等坐化……谁知晃眼天地转换，一处天宫仙市竟然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就见那云雾缭绕之中，一座仙碑竖立，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蜃楼仙市】四个古字，下面一行小字，每百年开市一次，缘者入之……”
  灵虚禅师并无隐瞒，直接将当时发生的种种都说了出来。
  “仙人驾雾而来，仙兽驾车腾空……仙市喧闹，摊位上各种奇珍异宝数不尽数，有摊主出题，成功答题者可在摊上选其一，而贫僧侥幸获胜得了一枚寿元丹，这才还有今日……”
  灵虚禅师语毕，秦昭久久不语，缘者入之吗？
  他眸光沉沉，端起手中灵茶仰头一迎而尽。
  *
  晨光微曦，山间轻雾如纱，一切生灵悄然苏醒。
  一声晨钟清脆悠长，空无寺客居院落，厢房之中。
  顾云汐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运转着从妖皇塔中、大长老所授的炼体功法《涅槃诀》。
  随着功法的运转，她额间妖纹如跳动的火焰，竟从原先的鲜红欲滴之色渐渐转换成了金红色。
  少倾，一只凤凰虚影在她背后若隐若现。
  顾云汐浑然不知，待太阳初初从东边升起时，她才停止修炼，缓缓睁开眼。
  凤凰虚影无声无息融入顾云汐的体内，她额中间的妖纹也随之隐去。
  感受到体内蕴藏的力量，是未修炼《涅槃诀》前的两倍，顾云汐弯了弯唇角，转了转拇指上的隐玉环，撤下了厢房中的禁制。
  当顾云汐走出厢房，原本在院中玩闹的小九和小金立刻撒腿就跑。
  “跑什么，嗯？”顾云汐挑眉一笑，将两个小毛团子拎起来，“逃课可不是好行为。”
  闻言，小九和小金顿时小脸一垮，可怜巴巴的盯着顾云汐。
  顾云汐敲了敲两个毛团子毛茸茸的小脑袋，铁石心肠道，“没得商量。”
  说完，她又给了个甜枣，“只要你们乖乖做早课，每天可以多吃一份零嘴。”
  她口中的零嘴包括不限于小九最爱的盆盆奶，小金最喜欢的仙灵桃，还有经过叶长离精心制成的灵果灵蔬干。
  说到灵果灵蔬干，原料自然由顾云汐提供。
  要知顾云汐重口腹之欲，她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游戏系统的家园中全被她开辟来种植灵果灵蔬等珍奇食材。
  家园中灵气浓郁，时间流速是外面的数十倍，时间的酝酿再加上顾云汐的精心打理，里面的所有东西味道绝佳，外面很少有能比。
  要不然以前小九也不会常常偷跑到外门明心峰，向顾云汐撒娇讨食。
  如今再加上小金，一个吞云兽，一个通天猿，若非顾云汐这个大户，还真养不起。
  “空无寺乃灵界一百八十一座院寺之首，能留在此地听佛讲经，当是幸事，也只有你们才会如临大敌。”还要她哄着才去上课，顾云汐揉了揉两个毛团子的小脑袋，才将它俩放下。
  先前应师尊秦昭要求留在空无寺时，灵虚禅师曾提点过顾云汐，有空可以同寺中弟子一起做早课。
  当时顾云汐还因师尊秦昭的吩咐而云里雾里，听灵虚禅师这么一提，为了不辜负他的好意，顾云汐这才拎着两个抱着她腿，死活不肯跟秦昭离开要留在空无寺的小九和小金去上了一次早课。
  净手，擦拭，盘膝而坐。
  佛香之中，诵读，誊写佛经。
  一堂早课下来，整个人的身心都沉静下来。
  当那在内心咆哮、几欲冲桎梏的心魔似乎安分了些许。
  顾云汐这才隐隐猜测到师尊让她留在空无寺的原因。</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