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作者:花绀千鸟      更新:2022-01-17 07:42      字数:3370
  [011]济我于生死离别
  这一天晚上,若叶带着茂子去山下买煤炭了。离开之前,若叶说过,如果天色太黑她们就留在山下了,第二天再回来。
  明明昨天的月亮和星星都那么明亮,可是今夜却混沌无光。这样的黑暗,似乎昭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这是一种直觉,直觉往往要配上卜卦才能够得出正确的答案。
  一个人睡觉总是心里发慌,所以在入睡前,飞鸟还看了两遍门有没有栓好。
  春天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些冷意,所以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
  到了半夜,处在梦境中的他突然听见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也许是老鼠。
  不想和老鼠进行夜间搏斗的他样被子蒙上了耳朵,假装自己根本没听到这个声音。
  可是后来,飞鸟却听到了一声撞击声。难道有那么大的老鼠吗?
  他的第一反应是进了窃贼。
  飞镖从被子里抬起身体,可是天色幽黑,夜里也不会去浪费油点油灯,所以飞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翻进了他的家里。他只看到一个绰绰的人影,在窗前微妙地动弹着。
  一样东西被小偷丢了过来,正巧砸在了飞鸟的脸上。他被这种猛烈的撞击砸得头昏眼花,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他重新跌倒在并不柔软的床铺上。
  没有掩饰的逃跑声,在门吱呀一声后流窜而出。
  无力起身的飞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被砸到的地方,那个部分靠近眼窝但是又在眼睛上面一点。
  啊,砸到了眉骨。
  他摸到一手粘稠的液体,那大概是“血”。
  飞鸟晕晕乎乎地靠在墙上,他的脑袋有一些不清醒。现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熬到白天,熬到若叶和茂子回家来。在那之前,他拿自己换下来的还算是干净的衣服按住了伤口。
  可是这份安静还没有保持多久,窗外的黑天里亮起了好几段火光。飞鸟迷惑地看向窗外的火把,他不知道外面有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接下来,他家那隙开着的门,被重重地踹开了。
  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之中,飞鸟看见一些足以让人痛苦的、凶残的强盗之面。那些面孔,就像过往飞鸟从京都的天空上看到过的脸。他们比在朱雀大道上行走的泷夜叉姬更恐怖。
  名为“邪恶”的力量,正像夏日的烟火一样缓缓上升。
  好……痛苦。
  痛苦不堪的贺茂飞鸟,因此而流下了眼泪。
  他的眼泪在生死离别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没有人会在意他被邪恶的气息所折磨的内心。
  直到下一个时辰,荒芜的世界又迎来了一位曾经逃走了的“客人”。
  ……
  ……
  面对眼前的情景,羂索大吃一惊。在被发现偷窃的行为后,他迅速地逃走了。
  如果是平时的他,会进行下一个目标的挑选。可是今夜的天太黑暗了,没有星子,也没有明月,所以在逃跑的道路上,他的心如鼓点般擂着。
  这种心悸的感觉让羂索有些难以动弹,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后,他诞生了一个比较疯狂的想法。他要回到原地,重新去他刚才偷窃失败的那户家庭。
  但是那间小小的屋子,已经和一个时辰前两模两样了。地面上落满了稀碎的物品,还有几点未灭的火星。
  屋子的门大大地敞开着,里面甚至比先前更安静。
  羂索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摸索着点起油灯,借助着光芒看清了房间内的一切。
  那简直就像是被大型野兽袭击了一样,屋内的所有物品都被翻得乱七八糟,门口堆积着几双破旧的鞋。
  羂索咽了口口水。
  地面上躺着一滩莲叶一样的红血,但是莲叶会随着风动,血却不会。
  羂索在山上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对方只有左眼上有红色的痕迹。但是现在,他整张脸上都是斑驳的红痕。
  只是先前的对方会呼吸,此时的对方似乎已经不会呼吸了。
  羂索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响动着,他似乎耳鸣了,他的耳朵边上也只有自己巨大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鼓起勇气走到那滩血迹前,他像别人教的那样用手指在对方的鼻子前试探了一下。
  还有鼻息。
  或许是在“愧疚”与“恐慌”的双重催促下,羂索支起对方的肩膀,十分费力地把人架到了自己的背上。他还太小了,他身上的孩子的重量,并非是轻飘飘的纸片。
  羂索几乎是拖曳着对方行动,他觉得山下应该有医师之类的,如果快一点的话,兴许还有救。
  如果一切不是因他而起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去救与自己无关的人的。可羂索曾经听说过,饱含怨恨而死的人会在死后化为恶鬼,然后去寻找导致他死亡的真凶。
  虽然并不是自己杀害了对方,但是羂索觉得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在里面。他不能够忽视那一丁点的联系,他无法承担那样的恐怖未来。
  他在黑夜之中缓慢前行,他背上的小孩流下来的血沾湿了他的衣服。羂索不就之前还因为偷东西被人鞭打过,他的背上还有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当那些血液穿透他的衣物、沾湿他的皮肤的时候,羂索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烈火灼烧一样地疼。
  在被地上的树根之流绊倒之后,他连同对方一起咕噜噜地滚到了山下。羂索的脸磕到了石头,他的腿脚也是。
  在没有光亮的、蒙昧的黑夜之中,他仰头看见一些红色的圆点。
  那是……什么?
  红色圆点向上腾起,巨大的骷髅面目中发出刺耳的哀嚎。白色的游虫在空中肆意飞舞,向着远方的尸骨而去。
  ……不知不觉中,羂索接受了来自飞鸟的血,他接受了其中的力量。
  他从一个普通人,转而成为了一名“术师”。“术师”就是拥有“咒”的力量的群体,他们是阴阳师的其中一个分支。
  然而,初见这个世界的真实,他便被吓破了胆子。等到他适应起这个如故事般怪异的世界的时候——
  黑天,竟然慢慢地变得明亮。这个世界迎来了清晨,在第一缕阳光射入后,周边逐渐响起了清脆的人声。
  羂索的手收收放放,他的指甲里抓进了好多泥土。他能够听见自己的胸腔里正在进行不和谐的气流交换,他微微偏过头,看见了和他一起从山上摔下来的那个人。
  对方的脸比雪还要白,对方脸上的血就像梅花一样红。
  其他人要醒来了……
  那你,一定会得救。
  羂索又一次试探了他的鼻息,可是和上次不一样。
  对方已经没有呼吸了。
  在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掉了。
  羂索的目光破碎而复杂,他用手臂支起自己的身躯,然后向着其他方向逃去。
  在离去之前,他的双唇中吐出不知道是祝福还是对自己安慰的话语。
  “……不要死掉。”
  不要死,活下去。
  ……
  ……
  飞鸟看着羂索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对方来这里为了见谁?他真的是为了见某个人(除了他)而来的吗?
  飞鸟眯着眼睛,他不太相信。
  学校的保卫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从学校里出去,只在一息之间。
  飞鸟没有直接跟在羂索的身后,他感应着对方的气息,在地上重走他的痕迹。
  走着走着,对方的气息全然消失了。而此时的飞鸟,正站在一家甜点店的门口。
  他被骗了。
  重新回到学校的时候课间已经结束了,直接走进教室里去的话实在是太惹眼了。飞鸟干脆请了个病假,然后去医务室里坐着了。
  医务室最近来了一位新的老师,但是飞鸟还没有见过。
  对于未知的存在,人难免不升起某种好奇心。
  飞鸟进医务室的时候里面没人,可能出去去洗手间了。于是他熟门熟路地找了张病床坐下,不太好的那条腿弯曲地搁着。
  等了有五分钟的样子,那位老师才回到了医务室。
  飞鸟看着对方的脸,他看着对方红玉一样的眼睛、惨白的皮肤以及蜷曲的黑色短发。
  那张脸,无论过去多久飞鸟都不会忘记。哪怕过去了一千年,他也记得这张脸。
  胸口挂着“鲤川”这个铭牌的医务室老师在看见里头的学生后,下意识地皱眉。他不太喜欢学生,所以能不和人碰面就不和人碰面。
  只是,他这个职位是无法避免这些接触的。
  鲤川无惨的牙齿和嘴唇来了一次接触,他在等那个学生说话。生的什么病,哪里不舒服……前者不知道,后者总该有所反应。
  像是中二病一样左眼戴着眼罩的学生,喊出了一个叫鲤川无惨无法理解、甚至有些惊吓的称呼。
  飞鸟十分认真地喊道:“兄长。”
  “你也转生了吗?”
  鲤川无惨臭着一张脸。
  ——中二病不要靠近他。
  作者有话要说:  灶 门 若 叶
  鲤川无惨,是标配。这里就是那种搞笑担当(不是)
  脑花过来看儿子哈</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