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段璃璃给弟子们用邮件群发了红包。
  附件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玄门仙宫的私房菜, 拿出来就是一整桌席面。有过年裁的新衣裳。有现在很出名的玄门仙宫的“枝头雪”水，这个据说特别受追捧，反正卖得很贵很好。可以拿去给亲戚作伴手礼。
  还有每人一个元绿石戒指。
  大家都以为是普通的元绿石戒指呢。当时段璃璃也什么都没说, 就笑眯眯跟大家道别，互拜早年。然后看着大家被早就在乌桐镇等着的家里派来的仆从接走。
  毕竟是一群有身家背景的少爷小姐。
  赵金柜当然就没人接了。
  但段璃璃给他的红包和别的弟子是不一样的。
  除了别人都有的, 他还有一笔丰厚的银子——赵金柜这个玄门首徒, 同时还担着半个玄门主管的职责, 和乔小泉一起把许多琐琐碎碎的事务都打理得利利落落的。
  几十个人在一起生活, 琐事必然是很多的。
  赵金柜看了一眼，一乐：“多谢门主！”
  他瞄了一眼段璃璃现在巨大的肚子, 说：“我回家瞧瞧, 尽快回来。要是那什么了……立刻通知我。”
  段璃璃无语：“说的好像你能帮上忙？”
  赵金柜把手一袖：“帮不帮得上忙的, 小光团出生呢，我这大师兄必须得在场。”
  等大家走了, 胡祥接了段璃璃, 问：“住在哪？”
  段璃璃来过乌桐镇无数次了, 对这里已经太熟悉了，周围地形全都了然于心, 伸手指着一座小山：“那儿。”
  那座小山不高，坡度也缓。尤其上面没有桐油树园，意味着那里是没有主的地。
  段璃璃一路向上走, 一路就开出了上山的梯道。
  待到了山顶，用了新升级出来的【平整土地】的功能, 一个算是尖尖的山顶唰地一下像是被削平了头。一片宽阔的平整土地就出现了。
  胡祥和乔小泉最淡定。
  朝玉树：“嚯！”
  小孩们：“哇~”
  土地平整好了，段璃璃掏出了她的行宫。
  这个行宫是好好设计过的, 当然不可能有仙宫那么庞大，但比镇上四进五进的富豪大宅还是豪华的多了。
  她搞得都是楼房。最中间的主体建筑是四层的楼阁, 宽阔巍峨。
  两旁的配楼都是三层，每一层都有虹桥廊道与主楼连接。
  还专门给群狼建了狼舍。
  裸露的土地上铺上青石地砖，点缀几个亭子什么的。
  全部都是有保暖夹层的。段璃璃弄好了，一挥手：“走，进屋！”
  小孩们欢呼一声，哗啦啦冲进去，好暖和，和仙宫里一样一样的。
  乔小泉一看，房子里面连家具都是整齐的，奇怪道：“我日日在门中，也没见门主摆弄这房子？”
  段璃璃一乐：“升级了，在【蓝图】里全都能弄好了，直接出成品了。”
  以前还得先造好房子放出来，再进去摆家具放东西。升级后，全部都可以在蓝图里弄。想放什么东西进去，直接从仓库格子转移过去就行了。
  等取出来的时候，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
  一大群人拎包入住了，同时，正在回家路上的玄门弟子忽然眼前都打开了光屏，这个界面是【玄门弟子群】。
  【哈啰大家好。】段璃璃，【我来说明一下，这个群在过年期间允许闲聊，仅限过年期间。等过完年就恢复不许闲聊的规定。】
  赵金柜第一个跳出来：【可以闲聊啦？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云雷：【太好了，本想着好长时间见不到大家，这样就可以天天都说话了。】
  紧跟着——
  【终于能随便说话了呀！】
  【这样多好，要是平时也能随便说就好了。】
  【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们都走到哪里了？我已经过了云合镇了。】
  【我停下吃饭呢，就老饿，明明先前吃得很饱了。】
  【因为你在长身体啊，小矮子。】
  【你才是小矮子！！】
  ……
  段璃璃：“……”
  段璃璃怕青少年染上网瘾，平时只给他们开一对一的通讯权限，每个人都只能给她单独发信息，他们相互之间是不能发的。
  这个【玄门弟子】群，所有的弟子都在里面，但是群规规定禁止闲聊，段璃璃亲自任管理员。有她坐镇，也的确没人闲聊，都是有事说事的。
  而且玄门弟子抑郁症特别多，虽然经过几个月的治愈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弟子们那个阴郁的性格一时半会改不了。以云雷为典型代表的一批弟子，能一整天不说三句话。
  所以段璃璃万万料不到，她一允许闲聊，赵金柜这个大师兄一起了个开头，云雷一接茬，迅速地，就刷屏了。
  看着满屏热火朝天的聊天，她都不认识她这些弟子了！
  真是那群一脸自毁倾向、报社冲动的阴郁孩子吗？
  段璃璃真的开始考虑以后要不要给他们放开聊天权限了。但是，不行，还是不行。本来就很阴郁不说话了，要再给他们随便网聊，还不得一个个沉迷其中啊。
  网瘾这东西，可是很厉害的。
  弟子们刷频太快了，段璃璃不得不暂时全群禁言，才能说话；“给你们的红包里，戒指，戴上试试。”
  说完，解禁。
  很快，又开始刷屏。
  【哇，我以为是普通的元绿石戒指！】
  【我也是！】
  【20个格子呢！】
  【没想到还是能储物的！】
  【太好了！我就觉得腰包也不够用。】
  【腰包都不够用，你都装什么了？】
  【没什么呀，就是日常用品。】
  【你要好好分类呀，分类好了，装东西才多。】
  刷刷地就给段璃璃的话顶没了。
  突然这些孩子就浑身张嘴了似的，一条条消息没完没了。
  段璃璃悻悻。
  乔小泉虽然不是弟子，但他是仙宫的重要人员，也在这个群里，笑得直捂嘴。
  胡祥不在这个群里。玄门和璃璃家是两个体系，分开来的。
  他问乔小泉怎么了，乔小泉跟他讲了。
  胡祥若有所思，说：“其实让他们聊聊也挺好的。”
  内部凝聚力也是很重要的。为了不破坏这份凝聚力，段璃璃都把杜妍这样与大家伙不一样的给拒之门外了。
  胡祥现在管理着璃璃家，越做越大，手底下员工越来越多，对内部凝聚力和企业文化的经营管理深有体会。
  “那不行，”段璃璃说，“很容易上瘾，耽误正事。平时我都管着他们，闲聊就禁言。”
  胡祥想想：“不然隔几天放开一次？”
  这个建议可以，段璃璃想了想：“那以后每五天开放一天的闲聊权限。”
  就当休周末了。
  她当即在弟子群里宣布了这条新规定：【从明年开始实行。】
  群里欢呼一片。
  这时候，才真的感觉到，其实年纪都不大，其实都还是青少年，本就应该这么活泼的。但是成长的过程中，一个个的背负了太多太大的压力，搞得三次元里都不像少年人了。
  乌桐镇的人一抬头，突然附近一个山头上就多出了一座宫殿，吓一跳，然后就笃定地说：“肯定段门主。”
  果不其然，第二天镇上就能看到玄门仆童的身影了。
  小孩们穿着皮毛袄子，带着毛茸茸的护耳，还带着皮手套。就是那小靴子，看起来都特别暖和。
  一个个穿得像是什么人家的小少爷、小小姐似的。那脸颊饱满粉嫩的，那眼睛是明亮莹润的，那神情是无忧无虑，带着显然的幸福快乐的。
  可镇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几个月前被人牙子领着去璃璃家面试的时候，一个个面黄肌瘦，浑身打着补丁，怯怯地不敢说话。
  全不一样了。
  这些孩子三五成群地在镇上闲逛，买些小零食、小玩意，一伸手就能变出铜钱来。
  镇上人笑问：“你们还有月钱？”
  “没有。”孩子们回答，“乔管事说，等我们长大才有月钱。现在领的是零花钱。”
  “还有奖金！”小孩们抢着说。
  “有体育达标奖。”
  “有吃饭不剩奖。”
  “有个人卫生奖。”
  林林总总地，反正变着法地给奖励。听得镇上的人都有点想把自家孩子送去了，然后才回过味来，这些孩子是卖了身的。
  怎么说呢，只能说，他们运气好啊。
  段璃璃在行宫里吃零食，和胡祥商量今年给各家走礼的事呢。
  如今段璃璃在镇上已经不像去年那样了，她与镇上很多家有头脸的人家，已经从点头之交变成了熟人了。那过节就得走礼。
  正说着话呢，忽然同时跳出好几个对话窗口来。
  【主人主人！菜芽被欺负了！】
  【主人！有人抢我们东西！】
  【主人！菜芽的皮袄子被扒了！】
  段璃璃一惊！
  乔小泉同时站起来了——他也收到了好几个孩子发来的消息。
  段璃璃迅速把这些孩子拉进一个群里，问：【怎么回事？】
  同时打开地图，定位了这些孩子，发现他们就在镇里，包括菜芽。在镇里就好，起码没丢没被拐。
  脑电波发信息要比手打快得多。孩子们七嘴八舌飞快地刷屏。
  很快就搞明白了。
  菜芽是玄门仆童中的一个女童。因为回到镇上，没什么活，段璃璃就给大家放假，允许他们轮流去镇上。她正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在镇上逛，遇到了来镇上办年货的自己的亲爹。
  亲爹差点没认出来她。
  卖出去的时候脸色蜡黄，瘦得像个豆芽。现在白白净净，皮肤粉嫩，眼睛水亮，还带着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过的笑容。
  是菜芽认出了亲爹，叫了一声，那男人才惊觉这漂亮小姑娘是自己闺女。
  并没有发生什么感人重逢场面。事实上，场面很难看。
  男人看上了菜芽身上的皮袄子、皮护耳：“你弟弟只有一件薄袄过冬，你这个好，脱下来给我，拿回去给你弟弟穿。”
  菜芽不肯：“这是我们玄门的东西。”
  为了培养这些孩子的归属感，段璃璃一直给他们灌输这种思想。
  这些小孩都认同玄门，知道自己吃的用的都是玄门的财产。
  菜芽一直哭着反抗，但她一个人，人小力弱，漂亮温暖的皮袄子还是被扒下来了。
  男人说：“段仙姑那么有钱，还会再给你的。她都有那么多钱收粮呢，不会在乎这一件袄。”
  他拿了皮袄就想走。幸而菜芽的哭叫声引来了小伙伴。
  四五个男孩子扯住了那人。九岁、十岁的男孩个子才到男人胸口，但幸而人多，一人两只手，拉胳膊拉腿，不许那人走。一边给段璃璃、乔小泉发信息，一边还大声喊了更多的小伙伴来。
  最后有七八个人，一起扯住了男人，吵闹起来。
  山上的人飞快地从孩子们的讯息中知道了怎么回事，段璃璃现在身边的武者就一个朝玉树，她说：“玉树，你过去处理一下。”
  朝玉树领命而去，骑着狼疾风一样冲下山去。
  镇子就在山脚下，段璃璃看着地图发信息给她指路，两分钟就到了现场。
  朝玉树：【我到了。】
  朝玉树：【哈哈，小家伙们不错。居然把袄抢回来了。好，平时没白练。】
  朝玉树：【这人怎么办呢？我打他一顿？】
  段璃璃说：【行，但先把菜芽送走。】
  朝玉树：【好嘞！】
  朝玉树是玄门弟子中难得不抑郁的。正相反她脾气还挺火爆的，要不然怎么能跟自己亲妈闹成这样呢。
  她也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菜芽是骑着狼回来的。
  她眼泪汪汪，皮袄没有穿在身上，而是抱在怀里的。
  段璃璃一看，吃惊：“怎么不穿好再回来！快过来，暖和暖和！”
  菜芽抱着皮袄上前。
  “主人。”她吸吸鼻子说，“袄没丢，我抢回来了。阿圆、二柱和大头他们扯住我爹，我自己从他手里抢回来的。”
  自从有一个孩子偷了元绿石被逐出了仙宫后，“仙宫的财产”这个理念被深植入孩子们的认知中。
  偷盗仙宫财产者将被驱逐。
  没有改过的机会。
  一次都没有。
  “主人。”菜芽问，“我不会被赶走吧？”
  她再也不想回那个家了。
  但凡有口馍、有块饼，都是先给哥哥和弟弟吃。她总是饿肚子。冬天到了，手脚都是冻疮。
  人只要生过冻疮，第二年只要到冬天就还会复发的。她本来今年也复发了，不止是她，好多孩子都有这个问题。
  是主人给他们都治好了。她还要求他们在冬天必须用护手的油膏。
  她在示范那油膏怎么用的时候，恰好就选了菜芽。拉着她的小手，涂抹均匀。
  菜芽一直都记得，她的手那么温暖，用力轻柔。菜芽有记忆以来，从没被这么温柔对待过。
  这是菜芽人生中，第一个没有生冻疮的冬天。
  菜芽一辈子都不想离开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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