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檀(2)
作者:东施娘      更新:2022-01-16 20:25      字数:3591
  遭受的一切都让我无法适应, 我似乎在战栗,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举动,更是因为我闻到的药香味。
  中药混着香味, 我只在林重檀身上闻到过, 可他死了的, 他已经死了两年。
  退一万步说, 就算林重檀没死, 他也不可能随意进出东宫。
  到底是谁?
  还是说我在做梦?
  可梦真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吗?
  我睁不开眼, 也无法动弹,只能被迫承受发生的一切。视觉被断,触觉便愈发灵敏, 我的意思仿佛也清醒了,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触碰。
  这是一些极为侵犯和下流的触碰,原先在太学的时候, 林重檀也喜欢如此, 不对,林重檀并没有这般过分。
  我虽愤怒、羞耻以及害怕, 却拿他没办法。当脚踝被冰冷的手指攥住拉开时,我心里的害怕抵达顶峰, 我越发战栗得厉害, 大抵是害怕的缘故, 我竟能稍微掌控自己的身体。
  我猛然伸出手,似乎捉住了一缕长发, 而待我睁开眼时, 手里的长发却不见了。
  第一时间我先检查起自己的情况,衣服都在身上,甚至被子都盖在身上。我忍着耻意, 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下方,也没有被掌掴后该有的疼痛感。
  看来真是我做了一场荒唐梦。
  这场荒唐梦让我久久回不过神,连跟太子说话,我都控制不住走神。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我回过神,才发现太子离我很近,似乎都快把我搂入怀里。我连忙从椅子上起身,“我、我担心父皇的身体,太子哥哥,我今日还想去看看父皇。”
  太子抬眸盯着我,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眼中似乎有不悦闪过,只是他对我说话时,又是温和的,“孤明白你忧心父皇龙体安康,但太医说父皇养病要静心,不能太多人前去打扰,明日再去罢,今日留下跟孤说说话。”
  话虽温和,意思却不肯放我走。
  我只能重新留下,用过晚膳后,我再次提起要回去的事情,并说母妃在等我,太子这才同意让我离开东宫,但他让我明日早些过来,陪他一起用早膳。
  我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出太子对我的态度越发奇怪。这种感觉让我不安,但我一时想不出办法来解决。
  不过对于我而言,另外一件事比太子的事更为棘手。
  我开始频繁地做荒唐梦。
  只要我睡着,无论是哪里,梦里都有一个人在欺负我,而且一次比一次过分,上一次他都把手指塞了进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开始惧怕睡觉,我也找了太医委婉地说了我情况。太医给我开了药,可几日喝下来毫无疗效。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发生了。
  虽与我无太大干系,可这件事在京里引得许多人惶恐害怕——
  京城里已经有好几个贵族子弟无端毙命,有的死在自己府中,有的死在烟柳之地,更有甚者,就死在大街上。
  据说那些死者个个死得极惨,眼珠舌头都割了,有的连手也被砍了。因为这事,京中人人惶恐,尤其是那些出身勋爵人家的儿郎,都怕哪日死的是自己。
  这日宋楠进宫,我看到他的表情,顿觉不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楠脸色凝重地点头,“关在京城郊外的那个人死了。”
  段心亭死了?
  还没等我问,宋楠接着说:“死法跟京里的那几桩命案很像,都是被挖了眼睛隔了舌头,手也没了,但有点不一样,发现时他泡在院子里的水井里。”
  本来那几个贵族子弟的死已经让我觉得奇怪了,任凭凶手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手法极至残忍杀了这么多人后,还没有一个人看到他。
  段心亭的死就更加匪夷所思,没几个人知道他被关在那里,凶手怎么会去那里杀了他?
  我正想不通并觉得心里发寒时,宋楠冷不丁说:“属下觉得不像是人做的。”
  “什么?”我看向他。
  他眉头紧锁,“房门是外锁着的,没有撬开的痕迹,夜里有人守夜,没有听到动静。而且血迹满墙都是,可房门外就一滴血都没有。水井里倒是有血,但水井旁没有。若是人,以极刑杀了他,没必要多此一举把从房门到院子水井这一路的血擦掉。”
  宋楠的话让我更觉恐怖,不是人做的,难不成是鬼?
  如果我能还魂,这世上保不齐真有鬼。
  鬼……
  我莫名想起一个死了两年的人。
  不可能,不会是他。
  我强行把脑海里的可能性掐灭,压着心里的复杂情绪对宋楠说:“把尸体处理了,不要伸张,多给些银子安抚好看到尸首的人,必要的话,把人送离京城。”
  “是。”宋楠接令离开后,东宫的人又来了,请我去东宫用膳。我现在实在没心情应付太子,只能托词身体不适拒绝了,但我没想到太子竟亲自来了。
  “弟弟是哪里不舒服?”太子大步走进来,没几下就到我跟前,他扶住我要行礼的手,“无须跟孤多礼,孤听闻你身体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伸手要来摸我额头,我连忙扭头躲开,“先前胃有点难受,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劳烦太子哥哥关心。”
  太子的手停在半空,片刻才收回去,“胃不舒服不是小事,孤带了太医过来,先看诊。”
  太医为我看诊,说我的胃并无大碍,不过近来思绪不宁,最好服用一些静心宁神的药。
  “思绪不宁?弟弟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太子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对上那双眼,习惯性地说没什么,但显然这次他不准备轻易放过我,屏退太医、宫人后,竟直接将我搂抱入怀。
  我被摁在他腿上,想挣扎推开,力气却不如他大,又怕外面的人听到,只能压低声音说:“你这是……做什么?”
  “谁让弟弟不愿意说实话,孤只能用这个法子了。”因姿势问题,我现下比太子高,他需仰头看我。窗外的光线渡进来,让他的瞳眸有几分透明之感,似番邦的琉璃珠,美亦勾人,“还不说实话的话,孤可能要更过分了。”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放在我腰侧的手轻抚起来,我心里抗拒害怕,但还是不想说清楚缘由,“我做噩梦。”
  “都梦见什么?”
  “就是些吓人的东西,我怕,所以总是半夜醒来。”我含糊着说完,下巴就被捏住。
  太子将我脸抬起,手指似把玩似掌控,原先太子对我的态度就不大不像个兄长对弟弟的态度,如今更甚。比如现在,我居然觉得我就像他宫里的妃子,才会被摁坐腿上,捏着下巴。
  “是被近来宫外发生的凶案吓住了么?怎么胆子这么小,罢了,你还是搬来跟孤同住。”他边说,手指边摩挲我下巴的皮肤,就像他那次在东宫做的一样,但这一次显然比之前要过分,我察觉出他想将手伸进我唇里。
  我本能地拒绝,可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声响。
  好像是母妃回来了。
  我听到动静,想当即从太子腿上起来,但他不松开我,还搂得更紧。
  “我母妃回来了,太子哥哥,你松开我。”我着急地推他,他倒好,一把捉住我手,不言也不松手,我慢一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他想要我答应他之前的事。
  我一点都不想答应,可我更不想被母妃看到我坐太子腿上。她要是看到了,肯定要生气难过,说不定还会为了我跟太子一搏。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近,我慌乱看向门,又看向太子,他似乎根本不怕被人看见这荒唐一幕,冷静地坐着。我张了张嘴,无奈同意,“我答应你,你快松开我,我母妃真的过来了。”
  太子得了我这句话,唇角略勾,松开手。
  几乎是我刚站起来,门外就响起母妃的声音,“从羲,你在里面吗?”-
  母妃知道我要去东宫睡,自然不同意,但在我软磨硬泡,说民间许多关系亲近的兄弟时常抵足谈心,并无什么,我也只是过去睡一夜,不会有什么事情之后,勉强同意了,但她也说翌日清晨就派人去接我。
  我之前有跟太子同榻过,但那时候是白日,而且我当时没能睡着。这一夜,我背对着太子,心里的警惕远超平时。
  忽然,我感觉到一只手伸了过来,我登时抓住那只手,“做什么?!”
  太子似乎笑了一声,他声音在深夜听起来更低沉,“没什么,怕你受寒,想将被子扯上来些。别怕,孤不做什么,只是抱着你睡。”
  说着,那只手从我手里抽离,他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探进被子里搭在我身上。我极为不适,想说自己不习惯被人抱着睡,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困倦。
  我意识开始模糊,陷入睡眠。
  但没多久,我被冷醒了。
  按道理说,虽近日时常下雨,但终究还未入秋,我又盖着被子,不该被冷醒。
  我说我被冷醒,也不准确,因为我再一次无法睁眼,无法动,就像我之前的每一夜一样。
  我想我又做梦了。
  这一次还是荒唐梦,我沉默地忍受着梦里的一切,心想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可过了一会,我隐隐觉得梦里的人跟往日相比不一样了,他似乎生气了。
  他的动作比以往每一次都粗鲁和过分,当他舔咬我脖颈时,我好像因为吃疼而发出了吸气声。
  真的是梦吗?
  我想唤醒旁边的太子,但我这个想法像是被他洞察,那人第一次在我梦中发出了声音。
  他呵的笑了一声,意有嘲讽。
  这声音很耳熟。
  我再度想起不该想的人。
  就在此时,一个雪冷如冰的东西探入。
  一点点地、慢慢地。
  我惊愕于梦里发生的一切,还想起我今夜是跟太子同塌而眠,太子现下正睡在我旁边。